第12章 百獸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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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殺我!”莊天成狼狽的坐在地上,他用手支撐著身體向後挪動,盯著麵前的人,咬牙切齒的說,“我父親可是崆峒派的下任掌門,你不能殺我!”

他身邊的地麵上滿是鮮血,還有昔日隨從七竅流血的屍體,這一切都是因麵前的人而起。

這根本不是傳說中懸壺濟世的神醫穀穀主!

這簡直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一年前,莊天成在武林大會上初見這風神俊秀的人物,便一見傾心,彼時這人作為神醫穀的穀主受各大掌門邀請赴約,與那些老不死們一同身處高台。相較於其他掌門的正襟危坐,他的身姿隨意瀟灑,看向擂台的模樣漫不經心,矜貴倨傲。

那卓然絕倫的翩翩姿度瞬間就虜獲了無數人的心,那一瞬間,莊天成的視線便再也無法離開這抹身影。

董生惟巧笑,子都信美目。

自古以來,男風向來不少,莊天成仗著自己的身份使儘渾身解數,癡纏數月,卻隻得來這人的厭惡鄙夷,與尖酸刻薄的惡毒話語。

他生來便高人一等,相貌也氣宇軒昂,何曾受過這般羞辱,便痛下決心,不論用何種手段,都誓要得到他!

於是便借著父親宴請他的機會,暗中投下淫毒,又算好毒發的時間企圖圍剿他,本以為這矜貴高傲的神醫穀穀主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卻不料他竟是個心狠手辣的玉麵羅刹,半點醫者仁心也無。

不僅未有任何淫毒發作的症狀,甚至手持一柄玉骨摺扇,將他的人馬毒殺了大半後企圖擊殺他不成,便殺出重圍,揚長而去。

他已負傷,但莊天成不敢再追,回到崆峒派後,冇過幾日便被父親知道了這事,便禁足了數月。

事後他纔打聽得:神醫穀的這屆傳人,是懸壺濟世的神醫,亦是閻羅殿前的鬼醫。

此人行事隨心所欲,亦正亦邪,看診救治全憑好惡,並無悲天憫人的醫者之心。奈何他身為神醫穀傳人,醫術高絕,其下門徒也自成一派,各大門派與名門望族知他性情,卻也不得不小心交好,不願輕易得罪。

莊天成隻好暫且歇了心思,心中卻總還是對那俊美絕倫的容顏念念不忘,卻萬萬冇想到今日這朝思暮想的人竟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僅毒殺了他的隨從,還將他逼至絕境。

那人似是顧忌他的家室,並未再靠近,莊天成找回了點底氣,沉聲道:“你殺了我便要與崆峒派結仇!我父親作為下任掌門,不會放過你的!”

“崆峒?”洛星河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你覺得我會放在眼裏?”

“你行事又作風毒辣,若是激起眾怒,各大派聯手討伐,直接便能滅了你神醫穀!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於你又有何利?”莊天成儀表堂堂,儘管處境狼狽,依舊自持身份。

“確實。”洛星河本冇想這麽許多,聽他如此說,便覺得確實是個後患,讚同道,“那便直接讓你消失吧,死無對證的事,也無人會來找神醫穀麻煩。”

他說罷便一揮手,摺扇間甩出幾枚細針,直接冇入莊天成的身體,莊天成立刻感到全身發麻:“你做了什麽?!”

“你不會以為你給我下那淫毒的事,便這麽算了吧?”洛星河冷聲道,“就憑你也配覬覦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貨色。”

他一貫赤口毒舌,莊天成曾經想過,若是自己得到這美人,必要用藥毒啞他,或是拔去他的舌頭,讓他再也無法說出這些令人惱怒的刻毒之詞!

“我看在崆峒的份上,對你噁心的眼神視而不見,你卻偏生不識好歹。”洛星河居高臨下的垂眼看著他,依舊是那副矜貴倨傲的模樣,“還下那種三流淫毒,真當我神醫穀是假的不成?”

莊天成氣急了,口不擇言的罵道:“你這般相貌,合該被男人壓在身下,當做禁臠褻玩!”

“忍冬!”洛星河喚來了自己的隨行下屬,這名喚“忍冬”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生得眉清目秀,神態卻有些憨頭憨腦,看著頗為乖巧的模樣,是神醫穀的弟子之一。

“來了!”忍冬一路小跑過來,差點冇刹住腳,撞在洛星河的後背上,“穀主有何吩咐?”

“百獸宴帶了嗎?”

“帶了帶了!”忍冬從背後的木箱裏摸摸索索的掏出了一包藥粉。

洛星河指了指地上的莊天成:“撒上。”

於是莊天成便被撒了滿身的藥粉,那粉的味道很奇異,隱隱帶著點血腥味。

洛星河站得遠了點,似乎多看莊天成一眼都嫌噁心,對忍冬道:“你給他解釋解釋。”

“哦。”忍冬就像是被師傅檢查作業的學生一樣,有板有眼的背了起來,“百獸宴,以麝香燃儘,摻入……”

莊天成聽得雲裏霧裏,隻聽他最後才道:“其香綿延十裏,引百獸聚眾分食,故名‘百獸宴’。”

他聽得駭然,洛星河竟是要讓他活活被野獸分食!

“洛星河,你敢!你竟然敢!”他怒罵道,“如此歹毒手段,你就不怕武林正道滅了你神醫穀嗎?!”

“你都被吃得一乾二淨了,誰又能找上神醫穀?若不是你在崆峒派躲了幾個月,現在早就是白骨一堆了

”洛星河無所畏懼的說,又囑咐忍冬,“別忘了化骨水,莫要留下痕跡,徒生事端。”

忍冬乖巧的點了點頭,他餘光一撇,卻見洛星河的腰間似乎少了些什麽:“穀主,你的玉牌呢?”

“……丟了。”

忍冬瞪大了眼看他,顯然在他看來,這比麵前這條人命要要緊得多:“這可是神醫穀代代相傳的信物,上麵還刻著……”

洛星河瞪了他一眼,忍冬便隻好閉上了嘴,他見洛星河轉身便要離去,忍不住又追問:“穀主要去哪?”

洛星河的聲音已經遠了不少:“去找玉牌。”

忍冬在心裏嘀咕:穀主怎能把這玉牌丟了呢?上麵刻的可是神醫穀的初代穀主洛仙姑,這玉牌可都是要傳給穀主夫人的!穀主若是丟了,以後可不是連媳婦都娶不了了嗎?

“洛星河!!!”莊天成見他竟拂袖離去,顯然冇將他放在眼裏,氣急敗壞的咆哮怒罵。又看到周圍的草叢裏竟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幾頭狼,那冒綠光的眼正直勾勾的盯著他,直讓人渾身發毛。

“別叫了。”忍冬被他拉回思緒,“你在穀主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都怪你,害穀主把玉牌都丟了!”忍冬還是那副看似憨傻單純的模樣,態度卻遠冇那麽敦厚善良,在他眼裏,麵前這人的性命遠比不上那玉牌,“你說你好好的,為什麽要去招惹穀主?”

“你是不是地攤上的三流話本看多了?見著個美人就滿腦子想著做個豪門霸道郎君,將人強取豪奪,淩虐折辱一番,待美人心如死灰後,再痛哭流涕,假惺惺的浪子回頭,最後抱得美人歸?”

忍冬在自己身上也撒了些其他藥粉,那些野獸們顯然不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便避開他直往莊天成身邊去。

在莊天成被啃食的嚎叫中,忍冬依舊像是聊天一般,不緊不慢的繼續道:“這也太老套了,恐怕隻有花街裏的兔兒爺才愛看這個,穀主雖生得好看,卻是個男子,還是個心高氣傲、睚眥必報的主,你又緣何要去招惹他?真是不知死活。”

忍冬眼睜睜的看著莊天成斷了氣,從活生生的人被吃到隻剩下白骨,他習以為常的取出化骨水,將他和那些死去的隨從身上,有身份標識的衣物和頭部一同化得麵目全非。

他心想:穀主到底把玉牌丟在哪了呢?到底能不能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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