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啤酒飲料八寶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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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行李不知道被鬆鳴放哪兒了,我暫時也冇有心思去管,因為自從我進入到火車廂裡後好像我的腳還一直冇有著過地,嘈雜聲依舊在持續著,“真的好擠,”無論男女都是肢體挨著肢體,人與人之間根本冇有一絲空隙,整個車廂的情景就像完全可以排進相框裡的大合影。

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我的腳也終於著地了,可能是人往各處分散了些,至少車廂裡冇有剛上來那麼殘忍的擁擠了,我也再五米開外的地方看到了鬆鳴,他示意我心安定一會,然後再過去找他,我給了他一個表示“可以”的眼神,然後才靜下心來好好的觀察這節車廂裡的整個形勢,我是站在過道裡的,可是過道裡已經人滿為患,雖然不是剛上車那樣的擁擠,但也同樣冇有半點空隙可尋,而且每個座位的靠背台上都是坐滿了人的,坐在靠背台上的人的腳就這麼彎曲的放在左右兩排座位上坐著的人的兩排腦袋之間,當然都是把鞋子脫掉了的,所以車廂裡摻雜著各種各樣的不明氣味,也讓車廂裡的人保持在一個非常無奈又無力的地步,其實大家都想蹲下去坐在過道上,可奈何冇有空間給人蹲下去呀,隻能這樣站著,就這麼站著。

行李架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包,以彩色編織袋和牛仔袋居多,當然,我的也是一個彩色大號編織袋,偶爾也是能看見幾個皮革式的行李箱的,同樣冇有一絲空隙。

我不斷地凝視著車廂裡的一切,轉念兒進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車廂裡大多數都是農村人吧,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懷和什麼樣的理由導致他們能夠背井離鄉,義無反顧,哪怕暫時的丟家棄子也要向著這個充滿了不定性的遠方奔赴而去?其實他們都知道,遠方的生活同樣不容易,甚至是一種艱難,但是不去遠方更有一種無可奈何的心酸和對生活的無力感,因為家庭要生活,孩子要撫養,改革開放的春風同樣興起了農村人對生活質量和美好物質的追求,呆在家裡是尋不到出路的,也是無法實現心中所想要的理想生活的,所以隻有把希望寄托在遠方,去尋找那條絢爛而美麗的出路,所以他們一個個挺直了的脊梁骨,前仆後繼的往火車廂裡鑽,把夢想的起航寄托給了火車。”這一刻,農村人都有了自己所設定的夢想生活!

“哎……讓一讓,哎……讓一讓,啤酒,花生,礦泉水,水果,飲料,八寶粥,哎……前麵那個誰……對對對,說的就是您,請把您那雙穿喇叭褲的腳往裡麵收一收,其他的同誌也幫幫忙啊,辛苦讓一讓……讓一讓……啤酒,花生,礦泉水,水果,飲料,八寶粥啊。”一聲響亮的吆喝,把沉思中的我驚醒,隻見一個身穿白襯衣,外穿一件西服背心的30多歲的男人推著一輛長方形的購物車,從連接車廂門口那邊在擁擠的人群當中緩緩地掙紮著走來。推車裡儘是給旅客行車準備的水果,飲料,乾果等一些物品,我倒是想買,可也無法在這種情景下伸展開來食用啊,除了我自身占的位置外方圓全是肢體,所有的人就差冇崩潰了又何來的心思吃東西,所以大家應該都是抱著同樣一種心態在煎熬,在難受,哪怕餓了也先忍一忍吧。我不禁又開始在心裡思考著,都是為了討生活啊!這位推著車子在火車上賣生活品的服務員的目的就是把物品賣給旅客,這是他的工作,應該也是他的經濟來源,無論車廂裡麵多麼的擁擠,他也得為了生活而持續下去,推著車子去賣掉他的商品,而且他必須要丟棄擁擠所帶給他的煩躁心態,他也必須要細緻耐心地前行著,所以車廂裡隻有他的聲音永遠是洪亮的,充滿希望的,無所畏懼的……

花了十多分鐘的瞬移,我終於到了5m開外的鬆鳴身邊,他從上了火車之後就一直站在那冇動過,也就是我們上車的那個視窗,是兩節火車廂相接的位置,也是火車的上客門,仔細一看,原來這個門的玻璃是壞的,完全冇有玻璃,現在想一想,難怪剛纔我們都從這個視窗鑽進來,原來這裡是冇有玻璃的,我和他的行李就在他的腳後麵,他挨著行李站著,但是不能往行李上坐,因為膝蓋跟本無法彎下來,可想而知車廂裡麵到底有多少人了。

“下一站應該到湘潭了,好想抽菸了,這人山人海的連抽支菸都不方便,”鬆鳴看了看說。

“你以前坐火車去廣東每次都這麼擠的嗎?”

“擠是擠,但冇有這次這麼擠過。”

我又接著說:“火纔開兩個來小時呢,還有十個小時的罪受。”

“那不一定哈,春運其間還有可能晚點,而我們坐的這趟車還是慢車,晚點的可能性很大。”

我和鬆鳴是用我們本地話在交流,不過這節車廂裡在我們那站上來了很多人,所以大部分人是能聽懂的。然後我們對麵一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男生接話了:“這趟車是發往廣東最慢的一趟,對向是輛火車就要先讓行,這麼個擠法估計還有得罪受,我也真他媽想抽菸了,可是手抬起來都費勁,就莫講抽菸了,估計煙都擠扁或擠斷了吧。”他說的也是我們那的方言,隻是音調略有不同,我猜是我們隔壁縣的。

鬆鳴接他話問:“你也廣州下車?”

“不,我韶關下。”

“那你比我們舒服,到韶

關離廣州還隻有一半的路程。”鬆鳴笑了笑說。

突然一陣擴音喇叭聲,“湘潭啊湘潭站快到了,湘潭下車拿好行李準備下車。”

隻見一個男性乘務員拿著一個擴音喇叭邊喊邊推推擠擠向我們這邊走來,估計是準備到我們站的位置來開門的。

喊話聲音是聽了好幾遍了,可是硬冇發現有人動身,於是鬆鳴對我說:“哪有人下去,估計都是去廣東的。”

我笑著接話:“去廣東好啊,呆家裡找女朋友都費勁,聽說廠裡好多女孩是不是這麼回事。”

“確實好多,比如我們廠有八成是女的。”

“難怪你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半開玩笑的說。

我本還想調侃鬆鳴兩句,突然火車猛烈地頓了一下,接著連續發出了“頂咚頂咚”的聲音,車廂裡的人劇烈的前後搖晃著,我似乎還聽到了幾聲尖叫聲,鬆鳴說這是火車刹車的慣性作用,不用緊張,因為火車要進站了。

湘潭站到了,我們車廂可能是實在太多人了,所以乘務員並冇有打開門上人,但是門的玻璃是壞的呀,所以還是有人想要爬窗要上來,隻是被我和鬆鳴用手給謝絕了,理由是:“我們無法往前一步移動。”可是還是上來了個女孩子,就一個人,行李也不多,硬是用快要哭了的聲音懇求我們拉她上來,最後我的同情心氾濫了,幫她接了包還拉了她人上來,隻是上來後感覺她眼睛都直了,看到車廂裡排爆竹一樣的人後說了一句:“今年怎麼這麼多人啊!”於似乎她就站在我身後無法動彈。

火車還冇到株洲就晚點停車了,停在一個前後不著村的地方,車廂裡的人除了發點牢騷罵幾句娘以外,其他的就隻剩下一顆等待的焦慮的心了。

從交談中我知道了湘潭站拉上來的女孩是湖南寧鄉人,離我們那也就七八十公裡的樣子,她是坐火車到廣州然後回東莞廠裡上班。寧鄉那個地方我瞭解的不多,隻知道那裡盛產“寧鄉豬”,還有就是村裡平常唱花鼓戲的戲子大部分是寧鄉請來的,所以我給寧鄉的定位是“產豬崽和產戲子”。

火車又動了,天黑的時候才駛入株洲地段,之間李鬆月在車廂中部喊我和鬆鳴吃些東西不,說她行李包裡帶有水果和雞蛋,其實我們是餓了的,苦於太擠不便於移動,我們都說暫時不餓。

冇有窗玻璃的門吹進車廂的風很大,正月的湖南氣溫還是很底的,隻是擠著也就不覺得冷了,火車依舊在行駛,鐵路邊的村莊也因天黑而亮起了燈,似乎是在等待著我的目測,視著車外,所有的光亮都在我眼前緩緩後退,路旁的指示標牌標杆因為離火車路太近在我的眼前急速後退,看花了我的眼睛也帶偏了我的情緒,隱隱的思緒把我帶回了家中,我彷彿看見老爸老媽在弱微的燈光下坐在爐火旁一邊吃著晚飯一邊討論著我們到哪個站了,我也聽到了村裡花燈鬨新年的鑼鼓喧囂,還有那絢麗煙花的喜氣和爆竹聲聲的熱鬨氛圍。是的,火車還在行駛,我,卻“想家了”。

已至半夜,我也不知道火車行駛到哪了,隻聽鬆鳴講過,過了郴州就算行駛了一半路程,前麵我們衝過“千難萬險”吃了些東西的,肚子也冇那麼餓了,隻是此時特彆的累,也好想睡覺,不知不覺我們已經站了十二個小時了,我是真的從來冇有過一直站這麼長時間的,所以是真累,說好的十二個小到廣州也冇有來,我想此刻哪怕身前是一塊硬地板,“我也能夠豪爽的昏睡個三天三夜”吧。

寧鄉女孩的臉靠著我後背,似乎在眯眼,隻是因為雙手不知放哪好,估計一直在心裡糾結著,我能感覺到她時兒把手放我背上時兒又向下垂著,總之放哪都不舒服,本來兩個人就是站著的,人靠著人睡覺,還不能有親密的身體接觸,能舒服到哪兒去啊!我是第一次和女生有這麼近的身體接觸,所以我也冇點破,身體也冇有動,心裡麵是有那麼點小竊喜滴,生怕我一動她就不把身體靠我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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