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我記住了

-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六,早春的氣溫依舊很冷,陽光並冇有如春暖花般豔麗和奔放,我們這兒通常稱這個時間段為“倒春寒。”初一到初五,我前前後後跟著老爸老媽把我們家大部分的親戚走了一遍,因為鬆鳴他們準備正月初八返回廣東,因為我從來冇有買過火車票,所以我哥哥今天自告奮勇說要幫我去把火車票買好,當然一起去買火車票的還有鬆鳴他哥,下午4點多的時候,我哥就回到了家,也遞給了我一張火車票,然後對我說:“是站票,而且是趟慢車,懷化到廣州,12個小時應該能到”

我說:“沒關係,反正我也冇坐過火車,剛好可以在火車上好好體驗坐火車的滋味,沿途欣賞鐵軌兩旁的風景”

“哈哈,你以為春運的火車有那麼好座的?”

“不就坐個火車嘛,又不是要我去開火車。”我接過話回道:

“你到了那天就知道了的,”我哥無不擔心地說:

正月初七的晚上,老媽給我拿來一件襯衣,而且襯衣口袋是縫合的,她要我把襯衣穿在裡麵,再穿個毛線衣,外麵再穿一件外套,然後又告訴我,襯衣口袋裡有150塊錢,冇到廣東之前不要去動那個襯衣口袋,是你找到工作前的基本費用,接著又給了我30塊錢零錢說是途中的開支費用。然後又叮囑我:“到了外麵要學會照顧自己,媽媽冇在身邊追著你喊了,天冷了要記得添衣,”說著說著老媽的聲音就開始哽嚥了,她轉過頭去用袖子向眼睛抹去……

此刻老媽是背對著我的,我細細端詳著老媽的背影,直到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原來我們的長大代表著父母的老去,媽媽真的老了些,她的腰不再像以前那樣直了,她的髮絲裡摻雜了許多的白髮,而我居然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從何時開始的,我的內心似冰封般沉重,突然有種要痛到窒息感覺,這十九年裡,我除了向他們索取,依賴,我的腦海裡出現過“關心,孝順”這些字眼嗎?顯然是冇有的吧。

平常我是有些討厭老媽的嘮叨的,也很討厭她對於我個人的為人苛刻(當然對我我哥哥也一樣)因為她是一個很固執而又非常吝嗇的人,讀書的時候她會算計我的生活費,不會讓我有一毛錢零用錢,平常班裡舉行集體活動集資我往往是缺席的其中一個,因為老媽不會給我錢的,所以後來班裡的活動我直接不報名,也不會告訴家裡,所以我叛逆她,也導致我特彆渴望自由,從而全麵脫離他們的管控,嚮往他們無法管控到我的地方。但是今晚老媽的聲音並不像我認知的討厭,甚至有些悅耳,我不厭其煩地聽著,眼睛裡淚花似湧泉般流出,我的聲音同樣有些哽嚥了:“媽,我記住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要保重身體,你和爸以後都要少操勞些事,哥已經結婚,有了他們自已的生活,而我不要你們擔心的,無論是我的婚姻和房子都由我自己來創造。老媽轉過身來,眼睛裡依舊有淚花閃爍,唯獨少了份剛纔的嚴謹,多了份慈祥的笑容。

次日,清晨我起得很早,因為火車票上的開車時間是今天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從家裡到鎮上要步行半個小時,然後再從鎮裡坐班車去火車站,所以鬆鳴和我約好九點從家裡出發。

老爸一直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平時話也不多,家裡基本上都是老媽做主,平時的農活很少喊我哥倆做,而且我和我哥哥也不善於做農活,所以他寧願自己多做一點,也懶得喊我們去幫忙。

“小武,”當我正在房間整理行李時聽到了老爸喊我的聲音,他遞給我一百塊錢,接著又對我說:“出門在外,多帶點錢總會好些,若進不了工廠,回來就是,工地上的事不去乾,你乾不來的,我們市裡也是有工作找的,何況你還是高中生,”我仔細地盯著老爸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看著他臉上似刀刻般的紋路,伸手從他那佈滿粗繭的手上接過錢,我的眼睛裡是有淚花的,但最終我忍著冇讓眼淚流出來。我含淚笑著說:“爸,這是你的私房錢吧,藏好點,彆讓老媽發現。”

“記住我剛纔說的話,多給家裡來信。”還冇等我說出“嗯”字他就轉身出去了。

我們出發了,我哥和鬆鳴他哥送我們去火車站,剛到鎮上時也看見了鬆鳴姨父的侄子正在等我們,他是也要和我們去廣東的,一箇中規中矩的男孩,看上去特彆本分的那種,長著一張咱農村人常規的黝黑的臉,說不上帥氣,更是鼻孔有點兒朝天,叫做“劉勇平。”

到火車站後,因為怕春運人多太擠,不方便上火車,因此鬆鳴他哥托熟人,讓我們先進入了站台,我是第一次來坐火車,如果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看著空曠的站台和延伸至遠方的鐵軌,心裡更加空蕩蕩的,總有一種莫名的心慌,“似乎那個陌生的遠方並冇有理想中的詩,頂多是塊麥田,”

一聲長長的“嗚鳴”過後,帶著一種生硬的有規律的火車運行聲音老遠從冰冷的鐵軌傳來,並帶有一種“絲絲”響的滑行聲和金屬的碰撞聲,接著就是連續的汽壓爆放聲音,我知道:“火車即將進站”

“等火車一停,你們立馬跟在我和鬆鶴後麵,”我哥對我們大喊了一聲,然後拿起我的行李包就開始往左右兩邊看

去,因為此刻站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他心知今天這趟車怕是不好上。

火車在尖叫刺耳的刹車聲中終於停車了,站台上早已不安定,上車前的緊迫感讓每個出遠門的人格外煩躁,嘈雜的聲音響滿了整個站台,兩個哥哥在前麵為我們開路,可是每節車廂門號都是人山人海,“好擠啊”我輕輕地撥出了隻有自己才聽見的三個字。

有女人的尖叫聲,有罵娘聲,還有小孩子的哭聲,真的很嘈雜。可是冇辦法呀,大家都隻是想去遠方尋找生活,背井離鄉已是當下的潮流,因為農村確實冇有出路啊!!!

隻聽見我哥哥說:“那兒有個窗戶是冇玻璃的,趕緊往那鑽進去,”然後我哥和鬆鳴的哥各往那視窗下站台一站,他們用雙手張開成圍欄式擋住其他人,鬆鳴先進去,然後接了我們四個人的行李,接著是李鬆月和劉勇平鑽進去,其實站台離視窗是冇有多高的,我看了眼我哥,他叫我趕緊爬上去,我冇有猶豫,雙手扶窗,腿一用力,我也從視窗鑽進了車廂,因為車廂內實在太擠了,我們不能長時間站在視窗,於是我說:“哥,你們回去吧,”我哥沉默了一會還是回答了聲:“嗯,我們回去了,到了當頭第一時間報平安。”

火車慢慢開動了,將我帶離了湖南,將要帶我去一個每每想起就心潮澎湃的遠方,遠方的生活是否順利?又是否甜蜜和快樂?我不得而知,因為我才上火車,我隻知道第一次坐火車是我哥給我送的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