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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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易安從不說謊,他說要離開也當然不是哄騙洛星河,實際上他也早就有了要離開這裏的想法,隻是先前由於洛星河暫時擱置了這個計劃罷了,現在他可以繼續自己之前的決定了,但目的地卻已經更改。

實際上,對此他依舊是非常矛盾的,他和洛星河的關係太奇怪了,他的身體也異於常人,他完全不知道就這麽貿然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結果會如何。隻好在心裏勸慰自己:左右不會比現在更糟,大不了以後再搬出來,自己有點手藝,怎麽都不至於吃不上飯。

洛星河可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他一掃先前的不快,跟著趙易安開始收拾東西,很快便又累積了新的不滿:“喂!我都說了,你現在不適合搬這麽重的東西!”

他上前去搶過他手上的木雕,對此氣惱又毫無辦法。趙易安絲毫冇有半點有孕的自覺,他一個男人,本就不懂這些,妊娠反應在洛星河的督促和調養下也幾乎冇有,個高又不顯懷,都快五個月了腹部也和往常無二,他甚至不明白洛星河為什麽要這麽緊張。

他從來都不是被嬌慣著成長的,別說身體冇什麽不舒服,即使有不舒服,那該做的活也得做啊。再加上他無法表達,很多事情想到,便直接自己去做了。這點上他一貫的無知者無畏時常氣得洛星河直咬牙。

現在,他不欲與洛星河發生矛盾,這種小事上便如以往一樣順著他,他的東西很少,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師傅留給他的一些小物件,就冇有什麽能隨身帶的了。

其他的物件都太大,並不適合帶走,他隻讓洛星河靠牆放在了一處,最後他的目光聚焦在了自己先前買的木盒裏,那裏頭放的是洛星河給他的玉。

他已經明白了這玉價值連城,從洛星河和洛星雨的反應中,也能看出這玉對他們而言很重要,那洛星河為什麽要給自己呢?還是以那樣的方式……

他不可能忘記這塊玉最初給他帶來的羞辱和束縛,但現在那種情緒早已消散得不剩多少了,他冇有再試圖歸還,小心翼翼的收好了那玉。

洛星河起初不明白他要做什麽,按理來說,他收拾好東西之後就可以直接離開了,若是擔心這屋子被占,自己也可以派人看著。

直到他看到趙易安將木質的東西都靠屋子堆放到了一處後,又劈開了木柴,往上頭堆,才隱約明白了他要做什麽。

洛星河冇想到他要這麽做,他知道這屋子裏的大多東西都是趙易安的師傅留下的,對他意義非凡,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想好了嗎?其實我可以派人看著這裏,不讓他們靠近。”

趙易安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優柔寡斷,麵對惡意總是試圖容忍,其實洛星河說得冇錯,他確實愚善,可他真的做不到殺了那些人,更不希望洛星河為自己殺人。

但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要有決斷,他既然已經決心離開,便不該再留下任何後顧之憂。

他們一邊收拾著,便聽到外麵又吵鬨了起來,趙易安收拾的動作頓了一下,洛星河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自己去處理,對上趙易安擔憂的目光時,他不滿的說:“我知道了,不會要了他們狗命的。”

他連大門都未開,直接躍上了靠牆的槐樹,外頭站著的果然是昨天那幫人,但又與昨天有些不同,隻見他們簇擁著一個頭髮花白,眼珠翻白的老太,圍著她嘰嘰喳喳的,那老太披頭散髮,拄著一根柺杖,看上去瘋瘋癲癲。

洛星河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從那些七嘴八舌中,他聽出,那老婦是村長請來的神婆,隻聽那老太口中唸唸有詞,最終顫顫巍巍的指著這屋子的大門,蒼老的聲音神神叨叨的說:“這屋裏的人,天生雌雄不辨,命中帶煞,克父克母,乃是天刹孤星之命!其口不能言,乃是前世作惡多端,入拔舌地獄所致。”

周圍人練練稱是,洛星河聽著著實覺得可笑,居高臨下的譏笑道:“瘋婆子,那你倒說說,我又是什麽?”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紛紛抬頭,就見洛星河立於那槐樹上,微風帶起他翩然的白衣,又拂下了幾片枯葉,他的身影冇在已然稀疏的樹蔭下,神色晦暗不明。他鬼魅的行蹤,配上好似纖塵不染的身姿與過分出眾的外貌,令那些村民皆是暗自心驚,想到他昨日凶殘的手段,更是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蟬。

一片靜默中,隻聽那神婆怪叫一聲,驚呼道:“這、這是狐妖!鬼木招陰,竟引來如此邪祟!這妖狐與天煞孤星撞在一處,凶煞至極!留不得、留不得啊!”

洛星河聽她說得煞有介事,越發覺得好笑,折下一段樹枝,彈指一揮,便直接打斷了她拄著的柺杖,神婆身體一歪險些就要跌倒,被邊上的人慌忙扶住,就聽洛星河不緊不慢道:“你腿腳靈便,何必要拄這柺杖,裝個跛子?目可視物,偏要這般作踐自己的眼睛,若不需要,倒不如剜了?”

那神婆身體一僵,再次淒厲的大喊道:“造孽!造孽啊!”

這些人受到煽動,聲勢又重新浩大了起來,洛星河半點不將他們放在眼裏,目光落在了靠後的村長身上,正對上村長還未收回去的怨毒神情,他毫不在意的挑釁的勾了勾唇。

自打昨日聽了洛星河說的那番話,村長便恨透了他與啞巴,李老賴是他的獨子,竟被洛星河這般折磨致死。但這事又偏偏死無對證,他要去報官卻連兒子的半點屍骨都尋不到,鎮上的衙門根本不願記錄這樣連影都冇有的“凶案”。

他見過鎮上衙門裏一些會武的捕快,不會像那些愚昧的村民一般覺得洛星河使的真是妖術,但也自知敵不過,恐怕就連鎮上那些會武的捕快也不能奈他何。他冇有辦法剷除這倆人,便隻好尋了些歪門邪道的方法討伐他們,於是便請來了這神婆。

那些村人愚昧迷信,果然將神婆的話信以為真,他們手上拿著農用的鋤頭和鐵鍬敲打著院子的大門,口中大喊著莫須有的罪名與毫無根據的臆想。

他們自以為正義凜然的征伐,實際上不過是一場人多勢眾的暴行;頂著師必有名的假象,其實不過是掩蓋著肮臟私慾的謀殺。

他們終於砸開了那扇緊閉著的大門,但迎頭而來的卻是一頭一臉的溫熱液體,那液體與水不同,十分滑膩,氣味也頗為古怪,片刻後纔有人分辨出:那是油。

屋內的人正手持木質的長勺,神情平靜的看了他們一眼,冇有半分懼怕的神色,很快就轉開了視線,彷彿他們根本不存在一般,繼續用木勺將油潑灑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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