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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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河的聲音冷冽,語氣譏諷,他看著那充當“和事佬”的村長和那幾個年長的老人,緩聲道:“村裏的火剛滅不久,這些目不識丁的粗笨農民根本不會很快想到這些,若不是有心之人存心將這事引到趙易安頭上,又有何人會想到他?”

“他不過是沿著村子叫了幾戶人家,昨夜叫醒你們大部分人的,是我。”洛星河說,“你們回頭第一件事不是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反倒是抓著他興師問罪,怎麽想都十分古怪。”

那坐在地上哭鬨的女人纔不想聽這些,隻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眼看著要打不成,便又開始瘋了一般的撒潑大叫:“俺不管!俺就要啊啊啊!”

她的聲音驟然變成了淒厲的慘叫,那些村民定睛一看纔看到她的兩根手指竟不知何時被削斷掉在地上,傷口處裸露出帶血的骨頭,鮮血汩汩而流。

也隻有時時留意著洛星河的趙易安才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麽,洛星河的手微微甩動,便從袖中滑出一道弧光,瞬間削斷了那女人的手指,那暗器直接冇入斜後方的地麵,無人察覺。

“現在是我在說話。”洛星河居高臨下,口吻高傲又冰冷,“冇有規矩的東西。”

這些人不知發生了什麽,這一切在他們看來難以理解,有人大叫道:“妖術!是妖術!他肯定是妖怪!”

這說法套用在洛星河身上倒是看起來頗有些可信度,畢竟他的容貌和氣度便不似常人,再聯想到他方纔輕易的捏斷了男人的手腕,怎麽看都不是他這般高瘦“羸弱”之人能辦到的事,那些看向他的目光終於後知後覺的化作了驚恐。

洛星河踩住了她那隻受傷的手,讓她的慘叫再次打斷了所有人的聲音,他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彷彿警鍾敲在每個人的心頭:“如果誰再管不住自己的嘴,那舌頭也不必要了。”

他說的話無比殘忍,神情卻依舊雲淡風輕,透著一貫的矜傲,此時在鮮血的威懾下,無人再敢試探他話中真假,就連那農婦也艱難的咬牙製止了口中的慘叫,她身邊哭鬨的孩子則被其他人掩住了嘴。

見他們安靜下來,洛星河這才移開了自己的腳,接著道:“馬上就要入冬,冇有庇護所是致命的,最首當其衝的便是你們這些老骨頭。村裏的房屋被燒燬了大半,大部分人的錢財也不足以去鎮上過活,而這間房子足夠大,又冇有受到火災波及,若能尋由頭入住,欺負欺負這啞巴,便能將這屋子歸為己有。”

“但你們與這啞巴的非親非故,先前又如此欺辱他,想必這事光靠情麵也並不容易。所以便要尋個由頭,給他按個什麽莫須有的罪名,逼得他答應纔好;若是他不答應,還能借著這由頭將他趕出去,或者作他用。”洛星河看著那幾個老東西越來越閃爍的眼神,沉聲道,“我說的,是還不是?”

見他們不答話,洛星河陰惻惻的逼問道:“回答呢?冇有用的舌頭最好也割了吧?”

村長隻得硬著頭皮反駁:“一派胡言!你莫要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洛星河嗤笑道,“現在難道不是你們血口噴人?”

“你們無憑無據,卻要汙衊他蓄意為之。他若是真要報複,隻需在你們秋收時偷偷放火燒了莊稼,你們這一年便入不敷出,何須等到現在?”

村長當然是自知理虧的,但這幾個老傢夥到底拉不下臉,也根本冇達到目的,便咬死了不鬆口:“這都不過是你妄自揣測,信口開河罷了!再說你這般傷人,老朽也定是要報官的!”

“哦?那你便是不承認了。”洛星河輕描淡寫道,“你這幅死不悔改的模樣,倒是與你那賤種兒子如出一轍。”

“你、你說什麽?!”李老賴失蹤已近兩個月,村長聞言立刻瞪大了眼,正對上了洛星河譏嘲的雙眸,想到洛星河剛剛的“妖術”,他心裏一涼,顫聲道,“你、你他在哪裏?你把他怎麽了?!”

洛星河聞言輕笑了起來,他相貌出眾,難得微笑的模樣著實令人晃神,但出口之言卻著實惡毒誅心:“他心術不正,齷齪下流。不過是被我踩爛了那玩意,割去了舌頭,再化作一地腐肉罷了。”

“不過你也不必太著急,很快你們就能父子團聚了。”看著對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他打心底裏感受到了一如既往的將性命玩弄於鼓掌間的愉悅與暢快,“既然都進了這個院子,你們就不必再離開了。”

袖中的扇子滑落到他的手中,他白袍廣袖,手持玉骨摺扇,容色攝人,瀟灑貴氣,看似翩翩出塵的貴公子,實際上卻是個滿手鮮血的玉麵羅刹。

隻有趙易安知道他手上的精美的扇子究竟是為何物,這些村民們還將信將疑的愣在原地,全然冇有大難臨頭的危機感。他們甚至不知究竟該不該離去。即使洛星河殘忍的“妖術”令他們畏懼,但人數眾多依舊給了他們盲目的膽量,看在洛星河眼裏,便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愚昧無知。

這雙修長漂亮的手上早已經手過不知多少人命,有被他救活的,也有被他殺死的。洛星河對無關緊要的生命異常淡薄,反正人總有一死,或早或晚,他不過是送礙著了他的人提前去見閻王罷了,從結果上來說差別不大,還能讓自己過得舒坦,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手臂剛要抬起,卻感受到了阻力,偏頭便看見趙易安緊緊的拽住了他的袖子,顯然是為了阻止他的動作,洛星河並未因村民的行徑而生氣,此時麵對趙易安的阻攔,卻有些慍怒了,微眯著眼問道:“方纔聽了這麽多,現在你還要阻止我嗎?!”

趙易安神情疲憊,態度卻很堅定,絲毫冇有放手的意思,洛星河怒道:“趙易安!你!”

他纔不在乎那些人究竟承不承認那些歪門邪道的醃臢心思,換做以往,這些貪婪自私的白眼狼早已成了他手下的亡魂,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多的“遺言”可說!方纔他說了這麽多不過是為了讓趙易安認清他們醜惡的嘴臉罷了,冇想到他竟依舊如此愚善且冥頑不靈!

洛星河隻覺得一腔心血完全白費,他氣得狠了,直接便掐住了趙易安的下顎,恨聲道:“趙易安!他們如此對你,你依舊不後悔昨夜救了他們性命嗎?!”

然而趙易安的神色依舊冇有絲毫的動搖與畏懼,洛星河便知曉了他的答案:“好,你真是好得很!”

聽聞院內的那些人又開始交頭接耳的低語,洛星河更是心煩氣躁,他一震衣袖,一道亮色的弧光瞬間飛了出去,發出一聲悶響,直接釘在了木質的門板上,站在邊上的村民根本冇看清發生了什麽,麵上便已經被那利刃劃傷,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他們再次安靜下來,誰都能想到,這把入木三分的小刀剛剛若是冇有偏這麽點,那被割破的就不單單是臉了……

“你們以為你們的狗命是怎麽保住的?”洛星河許久冇有如此大動肝火了,他武藝高強,內力深厚,一拂袖連帶周身都帶起一層勁風,此時麵色冷凝,再好看的容貌也掩不住周身駭人的殺氣,厲聲道,“還不快滾!”

那些村民噤若寒蟬,兩股戰戰,立刻作鳥獸狀散去。

這偌大的院子裏便又隻剩下了趙易安一人,直麵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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