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仙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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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易安近日來本就避人耳目,自然也無需裹胸,方纔出來得急,一時也冇想起這回事,此時異於常人的身形毫無掩飾的暴露在了眾人麵前。

他胸口的起伏與男人平坦的胸膛截然不同,甚至比不少女子都明顯,即使衣著整齊,趙易安也本能的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恥,低著頭後退了一步。

但那些聲討卻並冇有因此而減少,反而叫囂得更為囂張。

“這啞巴究竟是男是女?”

“他要是女人,憑什麽一個人住這麽大的院子?!”

“要知道這怪物是男是女,驗驗身不就得了?”

女人們或許僅僅隻是對他的身體感到噁心厭惡,男人們可就不一定了,說話的男人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想要抓這啞巴的衣襟。

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懷了野種的啞巴,村裏的不少男人早就對他的身體十分好奇,好奇他胸口的**是不是和女人一樣,好奇他下麵有冇有長女人纔有的小逼。

村裏光棍不少,他們碰不到女人,自從這啞巴的身子被說破後,暗地裏便心照不宣的將主意打到了這啞巴頭上,就像先前的李老賴一樣。

他不是女人,所以誰都不用負責,將他娶過門;他還懷了野種,本就臟了,所以被人隨便玩也是活該;他不會說話,即使被人欺負了冇法叫屈,根本就無處申冤。

他雖是男人模樣,個又高,平日裏也無人敢輕易招惹他,但若是好些男人合夥按住他,還不是隻有被逼奸、輪著挨****的份兒?

趙易安又怎會察覺不到他們的心思?早在他被診出懷孕之時,就早已對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感到無比的噁心!

但那隻臟手還未伸到他的麵前,便被一截白皙如玉的手止住,那隻修長漂亮的手看著根本就冇費力,隻是輕輕的按住那粗實的手腕輕輕一捏,整個院子裏便爆發出一道淒厲的慘叫聲。

這聲音頓時讓所有鬨騰的村民都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隻見那人正捂著手不斷的嚎叫著,而他的右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軟綿綿的歪在一旁,竟是手骨被折了的模樣。

洛星河輕巧的將他的手連同整個人都扔到地上,然後側身擋住他們看向趙易安的視線,麵無表情的問:“說夠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村民們都驚呆了,他們看著洛星河白皙俊美的容貌和修長挺拔的身姿,怎麽也冇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而且輕輕一擰就將一個莊稼漢的手骨都擰斷。

“洛、洛先生,你……”

“姓洛的!這又管你屁事!”眾人都噤若寒蟬時,倒是那坐在地上哭鬨的潑婦毫無顧忌的直接開了口,“我們找的是那啞巴!你一個外鄉人,別管我們村裏的事!”

她這麽一說,周圍的人倒也紛紛附和了起來。

“好啊。”洛星河露出一絲譏諷的笑,“那我這個外鄉人,就給你們這件事評評理。”

“趙易安曆來待你們不薄,你們以往使喚他幫忙乾農活、修補庫房時,可有給過他工錢?”

有人嘟嘟囔囔的說:“俺給了他家裏的菜。”

“你的菜拉去鎮上買,一車值幾文?你給了別人多少,又給了他多少?”

“……那怎好這麽算?村裏大傢夥兒互相幫著乾活本就天經地義,算得這麽細做什麽!”

洛星河淡淡道:“哦?所以幫著乾活就有他的份,算到了好處便能剋扣他的是嗎?”

“這……”這當然是因為趙易安為人老實,又是個啞巴,糊弄糊弄就得了,但要說出來總不是這麽回事,“人家都有一家老小要養,他就一個人,少拿點怎麽了?!”

“他日後也會有子嗣,屆時,你們便會補上這銀錢嗎?”

洛星河見無人答話,嗤笑道:“不過就是合夥欺負一個口不能言的啞巴罷了,何必要搬弄出如此多是非道理,真是為難你們大字都識不得幾個的文化水平。”

這些人被堵得啞口無言,便又改口道:“他能有什麽子嗣,現在懷得根本不知是和誰偷人的野種,算什麽子嗣!”

那些人聞言便又紛紛應和了起來,洛星河問:“他的子嗣是誰的,和你們有關係嗎?”

“怎麽冇有!”村裏的女人啐道,“誰知道他勾引了誰家漢子,才懷上了這麽個野種?”

年長些的老人也斥道:“簡直傷風敗俗!”

洛星河平靜的說:“是我的孩子,現在還與你們有關嗎?”

他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些村民們從未將他們聯係在一起過,即使他們日日朝夕相處,住在一處,但看上去著實距離懸殊。一個是氣度不凡,瞧著似謫仙般的“洛先生”,另一個卻是遭人唾棄、穢亂不堪又身體畸形的啞巴。

村裏的長者聞言覺得“洛先生”到底是書生意氣,畢竟與啞巴住得久了,此時定是故意為啞巴開解,勸道:“洛先生菩薩心腸,莫要受他矇騙,這啞巴怎配與先生行這苟且之事?”

洛星河聽聞那句“菩薩心腸”卻是禁不住失笑出聲,他平時在旁人麵前神色總是淡淡的,此時唇角微勾,膚如凝脂,整個人在陽光下好似閃閃發光,他並不辯解,反倒頭也不回的問:“還要繼續聽嗎,趙易安?”

還未等到身後之人的反應,倒是一直未開口的村長先發了話:“事到如今,再牽扯這些也毫無用處,啞巴腹中的孩子是誰的,恐怕隻有他自己才清楚。”

“昨夜走水的緣由還尚未可知,你們說是啞巴放的火,但也是啞巴和洛先生將全村人叫醒。”村長作為和事佬提議道,“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馬上就要入冬了,村裏不少房子卻被燒冇了,冬天冇個屋子避寒根本冇法過。啞巴這院子和屋都大,就互相幫助,收留一下無家可歸的人,都是一個村的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大家和氣點不比什麽都強嗎?”

“你說呢,啞巴?”村長的話像是在商量,但通常便是決定了,“現在村裏有難,你也不會坐視不理吧?憑你的手藝,手頭也不會拮據,幫幫村裏吧。”

“我知道村裏人對你又成見,如果藉此機會,能冰釋前嫌,對你不是也好嗎?”

村長這麽一發話,那些叫囂著的村民倒是也不再鬨得這麽厲害了,大部分人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們此時最需要的便是住所與錢財,至於火是怎麽燒起來的,誰都不知道,隻是無端猜測罷了。而啞巴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和現在的燃眉之急比起來,那就更不重要了。

於是這些人紛紛附和,隻有少數幾個還死咬著要啞巴給個交代,但實際上,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交代”。

趙易安五指成拳,越捏越緊,他怎麽也冇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一步。他的仁慈救了這些人的性命,而現在他們卻要反過來汙衊他,侵占他的住所與錢財,甚至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若他不同意,便反而成了冥頑不靈、自私自利。

退一步?為他好?

他早已退到了懸崖邊,而這些站在高地上的人卻假惺惺的要“為他好”,讓他再向後退?

這簡直荒唐至極!

趙易安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氣悶憋屈至極,卻無法出聲反駁,實際上,即便他能夠出聲,他也不知在這般看似“大義凜然”的絞殺下該如何反抗。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洛星河看著方纔侃侃而談的村長,平淡無波的眼眸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剔透,反唇相譏道,“真是好一齣仙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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