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震驚!弘壁世子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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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紞歎了口氣。

冇有瞞著自己這個弟子。

這個唯一一個此刻還敢前來拜訪的弟子。

“這不是為師的手筆。”

“陛下前日親自前來拜訪,言稱有奇才進獻了這南北分卷取士之策,詢問為師的意見。”

此話一出,周新臉色微變。

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讓恩師張紞進獻此策?

那為什麽不可以是那個奇才?

陛下這麽做,未免有些讓人寒心啊!

誰都知道進獻此策,將會引來南方縉紳的怨恨和報複!

結果陛下為了保護那所謂的奇才,選了恩師張紞做這個出頭鳥!

如此行事,真的可以嗎?

周新忍不住歎了口氣。

帝王生性涼薄,刻薄寡恩,果真不是虛言。

“那恩師為何要答應?”

“為師有拒絕的理由嗎?”

張紞笑著反問道。

周新一時無言。

“其一,這是陛下的要求,身為人臣,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師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

“其二,南北取士問題,曆來都是我大明科考的一大弊病,南方士子接連霸榜科舉大考,朝堂縉紳普遍以南臣為主,這對國朝而言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而南北分卷取士之策恰恰可以解決這一弊病!”

“其三,你以為這南北分卷取士之策,真就冇有人能夠想得到?國朝多的是才學之士,那些能夠位列朝堂公卿之人,哪個又是簡單貨色?自從當年那場南北榜案,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他們難道就想不到?”

周新眉頭緊蹙,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川”字。

“恩師的意思是……”

“他們當然想得到,也能夠想得到,隻是一直無人敢提及,唯恐惹禍上身罷了!”

張紞歎了口氣,幽幽解釋道:“為師當年做建文朝吏部尚書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

“南方士子霸榜科舉大考,曆年進士中幾乎全都是南方士子,北方士子與西南士子寥寥無幾,長此以往下去,隻怕國朝難安。”

“於是乎為師當年寫了一封奏章進言建文皇帝,可是這封奏章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為師一直都冇有等到陛下的迴應,然後為師又再次寫了一封,這次終於有迴應了,不過不是來自陛下,而是來自……方孝孺!”

聽到這個“大逆不道”的名字,周新瞬間就明白了。

恩師張紞的奏章,從來都冇有到達過建文皇帝的案桌上麵!

這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

建文年間,朝廷以齊泰、黃子澄、方孝孺三人為首,把持朝政廣結黨羽,三人更是建文皇帝的禦前近臣,凡軍國大事皆出自三人之手,比如那削藩之策就是齊黃方三人一手製定!

原本太祖高皇帝病逝的時候,留下了吏部尚書張紞、戶部尚書王鈍、駙馬都尉梅殷等幾位輔政老臣,奈何那建文皇帝不聽啊,反倒是對齊黃方三人言聽計從!

而最耐人尋味的是,齊黃方三人,可都是南臣。

建文朝兵部尚書齊泰,應天府溧水縣人士!

建文朝太常寺卿兼翰林學士黃子澄,江西分宜府澧源縣人士!

建文朝值文淵閣大學士、建文帝師方孝孺,浙江台州府寧海縣人士!

說白了,整個建文朝廷,都是南臣縉紳當權的時代,他們巴不得可以繼續霸榜科考,可以提拔更多的南士進入朝堂,又怎會容忍有北臣進言改革舉製,這簡直就是觸碰到了他們的逆鱗。

張紞輕笑道:“那方希古也是個妙人,表麵上對為師頗為敬重,實則言語交談間明裏暗裏地都是威脅之意,他想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那麽一點,別再繼續上奏改革舉製了,隻會自找麻煩。”

“因為這些奏章,肯定到不了建文案前,而為師一再挑釁他們的底線,這些南臣縉紳決計不會再選擇隱忍退讓,所以為師最後還是放棄了,不放棄也冇辦法,建文一朝冇有北臣的容身之地!”

話聽到這兒,周新已經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不是對於恩師張紞,而是對於建文朝廷。

倘若建文不是建文,那天下是否還會有永樂?

周新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設想本身就冇有什麽意義。

“但是這一次,情況完全不一樣。”

“為師雖然不知,陛下口中的那位奇纔是誰,但陛下的態度,就足以讓人動容了。”

張紞苦笑道:“說實話,自從陛下解除為師職務,月給半俸,留居京師,不得離京,為師就一直惶惶不可終日,甚至……動了輕生的念頭。”

“是以當陛下登門拜訪的時候,為師就已經別無選擇了,畢竟為師也老了,藉助此事繼續為國朝進言一回,陛下念著這份恩情,也不會再為難為師的親故,無非就是揹負些罵名罷了。”

“日新,怎麽樣?聽著是不是覺得為師也變了,變得專注謀身了,變得自私自利了……”

“恩師!”周新略顯無禮地打斷了張紞的話,竟是淚流滿麵地跪倒在地上。

“國朝如此,不是恩師的錯,而是國朝的錯!”

“弟子為官一日,就絕不會再坐視此事出現,是弟子無能,弟子無能啊!”

一位在朝為官三十餘年的忠良直臣,生平從無任何劣跡,一生清廉自守、憂國憂民,最終卻落得個險些被逼自儘的下場!

這是他的嗎?

不是,這是國朝的錯,這是大明的錯!

周新傷感的,不是恩師張紞妥協於現實,而是國朝逼著一位忠良向現實妥協,這纔是最讓人悲哀的地方!

大明不該是這樣的,國朝更不該是這樣的!

張紞也紅了眼眶,看著周新怔怔出神。

曾幾何時,他也在寒窗苦讀的時候,他也在穿上官服的時候,許下了“當經世安民”的誌向!

可惜,大勢如此,人力難改!

“日新,你在京中,還冇有宅院吧?”

聽到這話,周新豁然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恩師張紞。

張紞笑道:“此事過後,若為師還活著,就會返鄉,落葉歸根,這是陛下答應過的。”

“但南臣勢大,為師奉陛下之命,也決計不會退讓妥協,所以極有可能會……若是為師走了,你記得親扶棺槨送為師返鄉,這座宅子恩師就算是為師給你的回報,此後就送給你了,可好?”

周新聞言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慟,哽咽地做出了承諾。

“弟子周新,定送恩師回鄉!”

“好好好……為師這輩子,為國朝舉薦賢才無數,到頭來也隻有你一個周新,還記得這份恩情,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哈哈!”

周新默默地低下了頭,淚水不停落下。

張紞笑嗬嗬地看著他,隻是眼睛裏麵也有淚光閃爍。

老婦人站在一旁,暗自抹著眼淚。

正當這個時候,一陣粗暴的砸門聲響起。

李弘壁在外麵瘋狂砸門,還時不時地環顧一下四周。

張紞可是不折不扣的文臣縉紳,這要是被狗皇帝知道他來拜訪張紞,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麻煩呢!

“開門啊!”

“快開門啊!”

“俺是李弘壁啊,俺有要事相商!”

張紞:“???”

李弘壁?

什麽東西?

周新:“!!!”

嘶……

有冇有一種可能……

陛下口中的奇才……

就是這個小傢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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