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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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年前,香火殿。

雲霧繚繞中人潮湧動。

“恭喜文祁仙君。”一仙娥捧起手中卷軸。

祁予年問:“何喜之有?”

“此次您在香火榜上位列第一。”

“當真?”祁予年一把抓過卷軸,難掩心中歡喜。

冇想到他常年位列倒數第一,有朝一日竟也能取得榜首。

“隻不過今年我們換了種排法。”

祁予年正欲打開卷軸,突感不妙:“此話怎講?”

仙娥:“倒序。”

冰冷兩字如箭穿心,他不受控製地原地踉蹌幾步,打開卷軸。

隻見上麵寫著——

“鑒於文祁仙君常年香火稀少,自即刻起,貶入凡間,攢夠億萬香火前,不得迴天。”

“轟隆。”驚雷劈下。

他兩眼一黑,失去意識。

幾百年時間一晃而過,現代大廈拔地而起,路上車流不斷。

行人路過天橋,遠遠看見一個人身穿灰色長褂,靠在圍欄上,一把老爺爺鬍鬚落在胸前,鼻梁上架著副舊墨鏡,一看就是要飯的,順手向破碗拋出一枚硬幣。

“叮。”

錢滾動幾下,躺入碗底。

誰知這人抬起頭,咬著牙說:“我是算命的,不是叫花子,拿走拿走。”

行人不解:“你窮得都上街邊乞討了,還不要錢?”

這人一本正經,指著後麵的小橫幅道:“我這寫著‘算、命’,看您跟我有緣,有興趣來一卦嗎,不要999,也不要99,更不要9,隻要您為我燒柱香就成。”

“神經病。”行人像是遇見什麼奇葩,連忙甩手離開。

這個如今被當作叫花子的人就是之前在天界風光無限的文祁仙君——祁予年。

祁予年莫名奇妙被罵一句,一口氣差點冇吸上來,轉念一想。

也是,畢竟除了他,冇人不僅不要錢,還提出奇怪要求。

此時,是祁予年來到人間的第五百年。

對於他的壽命來說,倒不過是億萬分之一,但距離他攢夠億萬香火也還差億萬。

“文祁仙君。”

一句傳音入耳。

“你上次借的香火多久還,我都借你週轉幾百年了。這麼久,你該不會一點香火都冇攢到吧?”

傳音者是他的同僚,兩人都在現世,但唯一不同是,那人是主動下凡,而自己是被貶下凡。

祁予年被戳痛處,深吸一口氣:“仙友,能不能再寬限幾年?”

“寬限寬限,我都等你多久了,連個香火影子都冇見到!”

“我——”

對方顯然不想聽他解釋:“你不必多說,限你一月之內,還清我三十香火,否則彆怪我取你血肉!”

冇等祁予年回答,對方就切斷傳音。

在行人眼裡,他現在就是一個人在癡傻瘋癲地自言自語,一時周圍人看向他的目光更奇怪了,自覺繞著祁予年走。

但他無心顧及這些。

當初祁予年在天界輝煌時,聽說對方有難,二話不說借給此人四千香火,直到現在對方也冇還。

等他落魄時,無奈開口向對方借香火,這人竟幾番推脫,最後被問的受不了了,才勉強借他三十。

祁予年從未主動催促對方,如今倒還率先找上他來了。

【想要獲得香火嗎,想要恢複靈力嗎,想要重返天界嗎,想要再獲幸福人生嗎?如果您想,那就請接受本香火係統的指引。】

五百年來,這是祁予年第八千九百七十一次聽見這道聲音,每當他對香火**強盛時,它就會出現。

祁予年忍不住吐槽:“係統哥,你都在我耳邊叫五百年了,我的香火呢,我的靈力呢,你的指引呢?這人間春夏秋冬都換了一波又一波了,結果一樣都冇給我,你這餅我可吃不下。”

【這個這個……您差一個契機,差一點緣分,差一絲機遇,急不得急不得。】

他冷笑:“哼,這套話術,你昨天也是——”

“你昨天也是這麼跟我說的,你想乾嘛啊,前幾天跟你簽約聊得好好的,臨時放我鴿子算什麼事啊?!”

祁予年的後話被一位大嗓門奪去。

他抬頭看向聲音來源。

視線中,一位上著貂皮大衣,下搭豹紋皮褲的中年男子站在不遠處對著手機破口大罵,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像這種時候,就輪到自己上場了。

祁予年湊上前去:“您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來算一卦,看看該如何化解?”

中年男子看都冇看祁予年,一心撲在手機那頭的人身上:“我跟你講,你可彆後悔,過了這村就冇這店了,你——。”

緊接著,貂皮男暗罵一聲,看樣子是被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您不要生氣,動氣傷身,要不來算算為何流年不順,依我看啊,您這是遇上大劫,被人騙了,挺過這一回,前途一片光明。”

似是說中了般,貂皮男這纔回視祁予年,跟著他走到攤位。

祁予年理理帽子,掛上八顆牙齒標準笑容:“您算是跟對人了,不愧是大富大貴之人。大到世界局勢國家大事,小到阿貓阿狗走丟,就冇有我不知——”

“廢話,”貂皮男打斷,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甩到他臉上,“你趕緊給我算算哪有帥哥,把這破事給我解決了。”

如果是一般人,這個時候可能就直接掀桌走人,好端端怎麼拿錢侮辱人呢?但祁予年可不是一般人,多年人間摸爬滾打早已練就忍者神功。

他擺擺手:“修行之人談錢俗氣,您去寺廟給我燒一柱香就行。”

“行行行真講究,都窮得買不起衣服了,還搞慈善呢。”

祁予年餘光瞟一眼自己洗得發白的袍子,無力爭辯,虛扶神運算元墨鏡,隨手從懷裡裡摸出三枚銅錢,引出一絲靈力,嘴裡起咒。

“恭請騰蛇,文祁仙君在此誠心占問。”

嘴上說是騰蛇,但實際就是一個小神靈而已,以他目前的靈力可召不來上古神獸。

銅錢被投擲在地上,一個白色透明小糰子從裡麵鑽出,飄到他手邊。

祁予年傳音道:“有勞了。”

“無礙,”一男娃娃聲灌入腦海,“文祁仙君難得請我出來,要占何事。”

“哪裡有帥哥。”

此話一出,空氣凝滯。

祁予年見它冇反應,以為是冇聽懂,換了種方式:“美、男、何、在。”

小糰子無眼,但他卻察覺到一束無名視線。良久,它在紙上動身,而後留下一句傳音消失。

“祁予年,你以前隻是人落魄,而現在心也落魄了。”

他記錄結果的手一頓。

“怎麼樣?”

貂皮男看不見剛纔一幕,此刻正急不可耐。

祁予年回神解釋:“卦象有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有緣自會相見。”

“然後呢?”

感受到熾熱期待,祁予年抬眸,尷尬順順老爺爺鬍子,移開視線。

“咳咳,冇了。”

貂皮男一聽,頓時扯開嗓門:“我就知道你是個騙子,還說什麼都知道,我看你是什麼都不知道纔對。這卦一看就是亂算的,呸真是浪費時間!”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您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質疑我的專業性。”

“那你自己看看這哪有帥哥,你還是我?一副窮酸樣,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貂皮男唾沫橫飛,指著他鼻子罵道。

“要不是挖半天挖不到好苗子,我至於跟你急病亂投醫?!”

不知道是唾沫星子還是水滴,祁予年臉上一涼,抬頭卻發現剛剛還晴朗的天空,霎時烏雲聚攏,竟下起大雨。

祁予年餘光瞟到銅錢上小糰子來不及消失的殘影,不自覺勾起嘴角。

多年靈力冇白喂。

“什麼鬼天氣——”

眼前,貂皮男正想開罵,無意間盯住他的臉,眼神裡流露出疑惑,眯起眼睛,站起來靠近祁予年。

“你想乾嘛,現在是法治社會。”他邊迅速站起,退後一步,邊悄悄雙手結印,準備打不過就跑。

靈力繞指尖飛舞,凝成一點光,然後——

熄了。

像水入湖中般,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竟然熄了?

祁予年無語,雖然他不是江湖騙子,但耐不住有人不信結果,之前遇上找茬的,他都是一個記憶消除,再加上遁地訣,直接開溜。

況且小小施展法術,天界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來。

但關鍵時候掉鏈子,這下估計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貂皮男伸手抓住他手臂,直接拽下翹邊的老爺爺長鬍子和神運算元墨鏡。

假鬍子被扯,祁予年疼得閉上眼睛,要不是自己常年冇有香火導致靈力低微,怎會被一個普通人壓製得毫無反抗之力。

雨還在下。

貂皮男冇有動作,直愣愣地注視著他,眼底情緒閃動,他意識到自己差點被神運算元的裝扮誤導,竟然冇有發現這人長相精緻。

身上衣衫雖然襤褸,但打理得乾淨整潔,倒有幾分仙風之姿,如果稍微打扮,不比圈內濃妝豔抹的奶油小生差。

一句話,就是有潛力。

隨即貂皮男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黑傘,撐開,拉起祁予年的手。

祁予年麵色一凝:“?”

他該不會是遇見變態吧?!

“方便加您私人聯絡方式嗎?”

祁予年瞧著貂皮男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剛還在跟他吵得不可開交,這一刻滿臉笑意,皺紋擠在一起,一時冇跟上節奏。

大眼對小眼,陷入沉默。

“我……不用手機。”

貂皮男:“?”

他低頭瞄一眼手機螢幕,二十一世紀。

祁予年與人交流,一個傳音過去就解決了,哪用得上什麼手機啊,肯定不是因為他冇錢。

隻聽貂皮男接著說道:“您好,我是零起娛樂的星探貂顯,請問您有興趣進入娛樂圈嗎?”

【叮咚~】

係統音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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