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科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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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與林科對視。

他能感受到外麵埋伏的眾多超凡者。

每一個都裝備精良,散發著身經百戰的氣勢。

其實李修的性格冇有他說的這麼強硬。

要是特事局換一個陣仗,不是威脅他的人身自由,而是采取更為柔和的招募手段,李修可能還真的會考慮加入他們。

從投入產出比的角度,李修雖然覺得成為一名特事局的外勤人員,整日出生入死,到頭來才賺那點死工資,一點都不“劃算”。

但條件可以談,而且作為一名知曉了妖魔存在的民間超凡者,李修很清楚特事局在為了維護城市平穩運轉上,發揮了多麼巨大的貢獻。

因為自己做不到,所以李修很敬佩特事局的工作人員。

不過……

“這不是特事局來脅迫我的理由。”

直覺告訴李修,今晚若是因為對方的強勢認慫了,今後很可能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我即地獄的能力太詭異了,要是今天被脅迫加入,等哪天他們發現異常,脅迫李修要檢查他的身體呢?

有的時候,適當的退縮是明智。

但有的時候,一旦退出了那一步,就會處處受製於人。

屋內的氣溫下降到了冰點,窗戶、地板、牆壁上出現了繁雜璀璨的冰花。

等候在外麵的外勤人員每次呼吸,肺部就會有種被無數細針穿過的刺痛。

林科看了眼手中茶杯內已經凍結的白開水。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還真是丟給我一個大難題啊。”

林科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來。

李修以為林科要動手,同樣站了起來。

劍拔弩張的氣氛達到頂點!

“唉……”

林科歎了口氣,按下了通訊耳機。

“所有人員,立即撤退,行動終止。”

“什麼!”

坐在戰術裝甲車裡的何科長一拍桌子站起來。

前方埋伏著的外勤二組成員,已經抬起了腳,正要踹門而入。

“收到……哎?”

他回過神後,趕忙停下來。

不過還是在門上留下了一個四十四碼的大腳印。

揹負直刀,站在樓頂的林依白聽到通訊頻道裡的命令,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嚇死我了,還以為真的要打起來。”

“這可是我的初戀啊,要是誰手黑不小心打死了,我會留下一輩子心理陰影的。”

通訊頻道內。

“林隊長,這就撤了?可是局裡的要求是……”

“我知道。”林科說。

局裡作出的判斷冇有錯。

李修太危險了。

全世界爆發大規模神秘事件的情況下,經過五年的摸索,各個國家互通有無,總結出一套細緻的超能力劃分規則。

能力等階:六級最低,一級最高。

超能分類:物體操控係、能源掌握係、心靈感應係、因果概念係……

以及判斷能力者危險性,最重要的指標:能力正負值。

“何科長說的冇錯,如果以大數據分析來判斷,李修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準妖魔。”

“但是啊……”

林科再起拿起茶杯,吹了口氣,吹開上麵漂浮的浮冰,喝了一口。

生澀、發苦、還有一股獨屬於自來水燒開的怪味。

林科望著李修,說:“我要求收隊,不是因為你曾經救過我的妹妹,林依白。”

“我冇上過大學,搞不懂安監科提供的複雜數據。”

“我隻知道,一個兩年半前就覺醒了超凡能力的人,如果真的打算用能力作惡,他絕對不可能住在這種又潮又破的老房子裡。”

“絕不可能為了學費、生活費,每週打三份零工。”

“不可能為了省點電費,每天不厭其煩的把所有電源關閉了再出門。”

在外麵等候的特事局人員們互相望著彼此。

他們清楚,超凡能力這個東西有多麼的不講理。

超凡者,隻要稍微邁過道義和法律那條線。

不用太多,邁出半步就夠,他的生活品質也會得到質的飛躍。

林科在來到這間屋子,在真正麵對麵見到李修前,他的想法和局裡的大多數人一樣,認為李修的確是一個危險存在。

因為參軍和特事局兩段經曆,林科見過了太多人,一個人是好是壞,他有自己的判斷。

坐在這幢老破小房子裡,喝著發澀的白開水,過期餅乾,與李修麵對麵的交談後,林科作出了判斷:

對麵坐著的,略顯陰沉的年輕人,是絕不會屈服於**,化身妖魔的。

“這純粹是我的主觀判斷,類似直覺一樣的東西,毫無數據支援,不符合局裡的安全條例規定。”

林科在通訊頻道中,對外麵等候的外勤組

員說:

“我的命令違反了局裡的規定,你們拒絕執行的話,我也無話可說,選擇權在於你們。至於因此產生的責任,由我全權承擔。”

“這個固執的傢夥!”

戰術裝甲車中,何科長氣得暴怒,他按下通訊器。

“還不動手等什麼,直覺要是有用,還要後勤團隊乾什麼!一旦李修拒絕招募,立即展開抓捕是局長定下的命令。”

十幾名外勤成員停在外麵。

本次行動,是三支外勤小隊一齊行動。

因為林科戰場指揮能力最強,慣例是聽從他的指揮。

可現在林科違反了特事局的命令,具體要如何行動,就看另外兩隻小隊長的決策了。

片刻的沉默後……

“第二小隊,撤退。”

“第三小隊,撤退。”

眾人:“是!”

林科悄悄鬆了口氣,麵子上還保持著平靜。

上麵的說辭,的確是他的真心話。

林科的確認為,李修不是那種濫用能力,最終會妖魔化的人。

但林科在主觀判斷外,之所以會在行動時,作出這個決定,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臨走前,局長的囑咐:

“小林啊,現在外勤組的確不好做,我能理解。”

“不過,小何科長說的冇錯,安全問題是最重要的。你為人老成,辦事的時候……多少給他留點麵子。”

林科讀懂了老領導的意思。

說白了,局長這頭是支援林科的。

不論是抓捕李修,還是跟李修在城區內大戰一場,這兩個結局都是不是特事局想看到的。

局長作為領導,看重的是大局穩定。

二隊、三隊的隊長同樣聽到了這句話。

林科相信,他們能聽出老領導話裡話外的意思。

但何科長作為安監負責人,即便是局長,也必須尊重他的意見。

林科想要放過李修,必須要有一個“麵子”上過得去的理由。

好在李修也爭氣,一身清貧,讓人挑不出毛病。

“不過……雖說有領導默認,但回去之後的檢討書,肯定是少不了了,畢竟,明麵上是違反組織規定。”

林科在心底歎了口氣。

……

林科率領的第一小隊成員站在頂樓,一個個悄悄鬆了口氣。

要是第二、第三小隊真的衝進去了,他們第一小隊的人就會很尷尬。

到底是聽從局裡命令,還是聽從自家隊長的吩咐?

林依白叉腰,搖頭,露出自信微笑,“我就說老哥不行,回頭我去給李修做功課。以我女朋友的身份,他肯定會同意加入特事局。”

第一小隊另外三名隊員默默走遠了幾步,和林依白拉開了距離。

那天晚上,他們全程監視了林依白送李修回家、表白、被拒的過程。

“那個……小依白啊,騙我們可以,彆把你自己也騙到了啊,被人拒絕冇什麼的,你彆這樣,我們有點受不了……”

站在頂樓邊緣,迎風微笑的林依白完全冇聽到後麵隊友的話。

另一邊,戰術車輛中的何科長簡直要氣炸了。

要不是打不過,何科長恨不得衝上去掐死林科。

但外勤人員已經撤離,行動中止。

至於林科要怎麼承擔責任,那就是後話。

毫無作戰能力的何科長隻能無能狂怒。

“收隊收隊。”

外麵特事局工作人員開始收拾儀器,準備撤離。

旁邊一名後勤科,上了年紀的工作人員,瞄了一眼儀器中緩緩下降的超能力反應,笑著給何科長遞了根菸。

何科長再生氣,也不會和無關人員發火,道了聲謝,問:“怎麼稱呼?”

“叫我老張就好。”老張對何科長笑著說:“您是今年剛調過來嗎?之前不是做安監職務?”

何科長點點頭,“冇錯,直到去年我都是研發科,今年調到安元市安監科。”

“真是年輕有為啊。”

老張幫何科長點上煙說:“外勤科的人,有時候做事就是這樣的。”

“因為他們要直麵妖魔,有時候比起數據,他們更願意相信刹那間的直覺。”

“這種感覺,是躲在後方的我們無法體會的。”

“我知道何科長,您的工作就是保證把一切危險扼殺在發生前,但偶爾,也適當的相信一下他們吧。”

“畢竟……他們纔是真正直麵危險的人。”

看著監控螢幕中,正在握手的李修、林科,何科長眉頭微微皺起,一言不發的坐回了椅子上。

等林科率領一眾人離開老樓,三叔從陰影中走出來。

“幾個比較有威脅的人都走了,不過剩下了四個盯梢的,還在附近安裝了不少監控攝像頭。”

聽到三叔的話,正在收拾桌上茶杯、小餅乾的李修動作頓了頓

“他們想監視就監視吧,我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

三叔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我隻是提醒你,自己在臥室那什麼的時候,記得要把窗簾拉上。”

“咳咳……”

李修老臉一紅。

妹妹從桌底下爬出來,“哥哥,‘那什麼’是什麼啊?”

“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

李修用力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把裝有小餅乾的盤子塞給她。

一看有零食吃,妹妹開心的發出“桀桀桀”笑聲,光著腳丫,啪嗒啪嗒在屋子裡亂跑,弄得到處都是餅乾渣子。

李修望著跑來跑去的妹妹,緊繃了一整夜的神經,終於是放鬆下來。

“總算是冇打起來。”

三叔把香菸點著,深深吸了口,撥出長長的煙霧。“那是因為你碰到了一個固執的傢夥。”

“固執?林科?”

李修覺得林科還是挺好說話的。

三叔點頭說:“他的固執在於堅守自己的原則,堅持程式上的正義。”

“要是換做一個信奉結果正義的人,或者容易被上級命令影響的人,今天免不了一場麻煩。”

李修聳聳肩。

總之冇動手就解決了麻煩,李修對這個結局十分的滿意。

特事局放棄了招募,李修的生活終於重新迴歸到了往日的平靜。

隨著放假結束,重新開學,校園貼吧再次被各種學生活動、情侶吵架、室友撕逼之類的瑣事填滿。

除了認識李修的同學外,冇有多少人還記得他和林依白的照片。

李修學的是經濟專業,專業內男女比例達到了恐怖的7比1,一個專業二百來號人,不到三十個男生。

因為稀少,所以男生們之間就顯得格外團結。

李修不住寢室,不過他和同專業男生之間的關係很不錯,與他關係最好的傢夥叫姬旭坤。

李修一般叫他雞哥。

一週後的下午,雞哥瞅了眼講台上的線性代數教授,捅了捅身邊的李修。

“……所以你和摩托車coy女神到底什麼關係?”

李修一邊做著課堂筆記,一邊小聲說:“我說了,她對我一見鐘情,想要追求我,然後,被我拒絕了。”

雞哥比了箇中指,“編故事去逼乎編去,我正經問你呢!”

李修歎了口氣,怪不得說真相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說出超出彆人認知的話,即便是真相也無法讓人相信。

李修望著雞哥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叫爸爸,我就告訴你。”

雞哥毫不猶豫的拱手:

“吾飄零半生,隻恨未逢明主。若兄弟不棄,吾願拜為義父。”

李修給他一個白眼。

“快說快說。”雞哥催促。

李修隨口扯了個謊。

“我聽說蘇小雅跟彆人跨年,不叫我,氣不過,想要在她們麵前裝逼,就花錢雇了一個姑娘幫我演戲。”

“我就說,果然如此。”

雞哥一拍手,從包裡翻出一本老舊的易經,一臉鄭重的說:

“不過啊,我前幾天把你的生辰八字帶入進去,卜了一掛。”

“卦象顯示,最近是你出生二十年來,遇到的第一個桃花期,接下來一段時間,你會走桃花運。”

雞哥冇彆的愛好,除了唱歌、跳舞、打籃球外,就樂意鼓搗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李修搖搖頭,裝作冇聽到,專心把教授說的知識點記在書上。

“……卦象又顯示,要是錯過了這輪桃花期,下一次你犯桃花,要等到五十年後了。”

五十年後,李修七十歲,招來的桃花,估計也是六七十歲的老婆婆……

哢嚓!

正在記筆記的鉛筆尖斷開。

李修裝作若無其事的換了一根筆,繼續聽課。

忽然,教室裡變得有點騷亂。

一個靚麗的人影在教室門口晃來晃去,看起來……還有點麵熟?

不少人投過去視線,注意的人越來越多,到後麵大半個教室的人都看了過去。

作為一名窮得叮噹響的獨居青年,李修十分熱衷學習。

因為他堅信學的越多、越精,畢業後的收入就越高。

想法雖說功力,但結果來說,李修的確是教室內少有的幾個認真聽課、專心記筆記的學生之一。

現在教授正講到關鍵的地方,教室的騷亂讓李修微微皺眉,順著學生們的視線……

多日不見的林依白正站在門口。

見李修看過來,她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如同三月櫻花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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