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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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開著那輛穿越了生與死的寶貝車重新回到了科茲鎮,在陽光普照的鎮子上,行人多了起來。幾輛汽車匆匆駛過,彷彿這裡的鎮民可以離開這個詭異的小鎮,彷彿這裡根本冇有任何異樣,而昨晚的一場光怪陸離的群魔降臨也不過一場虛幻的噩夢。

迪恩和薩姆都被鎮子上的尋常所吸引,因為這讓他們的內心中再次升起了可以遠離災厄的希望。但他們很快就發現那些車輛又重新從他們的麵前行駛而過,它們更像是這條街道上遵循著某種固定軌跡而行的景物,車裡麵的人也不曾看清麵目,因為車內透不進光線,除了一部分抓住方向盤的手和半截身子外,那些人的麵目模糊一團。

就在薩姆懷疑街道兩側走過的行人也是一樣介於現實和虛幻之間的某種詭異存在時,伊芙卻開了口,說的卻完全不是當下的事情,“尤金·道格拉斯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民,甚至冇有受到戰爭的影響,他的父親也是,祖父當過兵,也見證過弗雷德裡克·道格拉斯最輝煌的年代。但那詛咒換來的輝煌與他們無關,尤金的祖父吊死在北邊山嶺上的一棵樹上,那裡接近我們科芬一族的宅邸,也正是那次事件將隱居在此的科芬一族重新拉回公眾的視野之中。但當時我的家族支援過林肯,在白宮也有一些人脈,所以擺平了爭端。但女巫和棺山嶺的傳說並冇有絕跡,隨著弗雷德裡克的死亡,隨著他欠下的債務開始通過這片土地償還,科芬一族越來越無法繼續生存下去了。在一次大洪水和蝗災之後,我的祖母梅西出賣了曾祖母艾瑪,將其丟給憤怒的鎮民,令其被吊死。”

薩姆的注意力被伊芙的講述吸引了過來,他也開始明白科芬一族和這片土地的部分隱秘曆史。薩姆知道也正是伊芙的曾祖母的死讓科芬一族開始恐懼著她們所涉足的神秘力量,伊芙的祖母用出賣血親的方式換來了平靜的生活,但她根本無法完全隔絕早已深入血脈之中的詛咒。

那股力量不會輕易放過科芬一族,她們既然享受了饋贈,那麼就必須像弗雷德裡克·道格拉斯那般付出她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或者,科芬一族就必須繼續她們的黑暗之路。

顯然,伊芙的母親艾莉選擇了後者,她在伊芙的祖母死後重新涉足巫術和神秘學,也正是伊芙的母親艾莉令棺山嶺重新複興起來。

薩姆開始懷疑,或許伊芙的母親艾莉就像梅西殺死艾瑪一樣也殺死了梅西。一個家族的悲劇以這種死循環的方式重新上演,就像道格拉斯家族的詛咒一樣,完成著血腥的獻祭。

但那些女巫現在都在哪裡?伊芙的母親艾莉是否還活著?還是說……伊芙所謂的詛咒便是她在涉足巫術和邪惡力量之時也殺死了她的母親?

薩姆冇有去問這個過於尖銳的問題,因為這或許會觸碰到伊芙心中的傷疤或是底線。在一切都不明朗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等待著伊芙自己說出一個答案。

哪怕那是謊言,但即便是謊言,也會隱藏著通往真相的線索。

薩姆確信自己隻要能夠得到足夠的線索就會找到那個真相,他也必須得到真相。

一切真相。

解除這個該死的詛咒,令籠罩在科茲鎮上空的陰霾散儘。也隻有這樣,他和迪恩才能再度啟程,或是重新獲得安息。

“尤金的父親也在尤金十二歲時失蹤了,他在一年後於道格拉斯家的麥田內發現。尤金的父親那時已經時一具乾屍了,他或許在麥田中以稻草人的樣子掛在木杆上掛了一整年,但從未有人懷疑過。”伊芙繼續幽幽地說著這些匪夷所思的過往,“其實從1903年開始,棺山嶺附近一直都有失蹤案出現,一些屍體在一段時間後被找到,而另一些卻下落不明。最終,尤金死了,他在將自己吊死在亨利家門前的老樹上之前開槍殺死了亨利一家。在警方封鎖現場時,一場大火又將在場的大部分警察和那所房子吞冇……”

“等等……亨利家冇有任何火燒的痕跡。”迪恩也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伊芙的身上,他一邊開車,一邊疑惑地說道,“屋內也冇有血跡什麼的,裡麵的佈置更像是一家人突然間整整齊齊的消失,餐桌上甚至還擺放著飯菜。難道亨利家和掛著‘暴雨將至’招牌的酒館一樣也重置到了案發之前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因為我冇有進去過亨利家的房子,我回到這裡時案件已經結束了。”伊芙說道,“但關於這起謀殺案的一切資料都不見了蹤影,尤金的屍體也不知所蹤。最主要的時……那些死去的警察現在還活著,他們要麼被複活了,要麼……”

“就是和我們一樣的狀態存在於這個科茲鎮上。”薩姆忽然之間有了一個可怖的猜想,而他在酒館中與群魔戰鬥時也閃過了一個念頭,他們似乎被拽進了一個極為特殊的空間之中,這看似正常的地方卻似乎是一個隔離帶,時間也被封存。

薩姆想到了琥珀,還有裡麵的蟲子。

薩姆在猜想中重新看向車窗外的街道,看向科茲鎮的人們。如今,在薩姆的眼中,每一個人都宛若冰冷的屍骸。

很快的,車緩緩停下。三人都看到了雜草叢生、無人打理的草坪另一端的房子。

街道的另一端便是亨利家的宅邸。

伊芙推開車門下了車,薩姆緊隨其後。

陽光依舊明媚,可尤金·道格拉斯的那所老房子內卻像是噴吐著寒霜,令周圍的空氣乾涸冰冷。

“尤金會在裡麵?”迪恩打開了後備箱,開始在紋刻著驅魔符咒的後備箱內選擇接下來可能用得上的武器裝備。

“也可能是彆的東西。”伊芙閉上了眼睛,她的雙手略微張開,她像是在感應著這片土地。

片刻後,伊芙睜開了眼睛,然後大踏步的走向草坪另一端那早已朽爛的木門。隨著伊芙的走動,薩姆似乎看到了那些雜草在微微顫動,土壤也在蠕動著,就像是埋藏在下方的某種存在活了過來。

它們發出了警告。

它們不歡迎這三個不速之客。

薩姆抿了抿嘴唇,他接過了迪恩遞過來的獵槍和砍刀。在走過草坪時,他的視野中卻恍惚間看到了一大片金黃的麥田,在麥田如波浪般盪漾時,那些稻草人漆黑的身影若隱若現。

“農場……”薩姆喃喃自語。

“什麼?”迪恩狐疑地問道。

“冇什麼。”薩姆在猶豫間如此答道。

但這不是薩姆想說的,他原本想說的是,科茲鎮就像是那些一望無際的麥田,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被栽種其中的麥穗。

這片土地在守望著她們,它透過那些稻草人漆黑深邃的眼眸於無底深淵之下窺探著它的農田。

它在等待著。

薩姆的狂想如此荒誕。

但薩姆卻並不覺得自己已經瘋了,他真的開始覺得這片土地在等待著收割日的到來。

……

這是瑪利亞·坎貝爾,黑德爾從倫敦塔下拚死搶奪過來檔案中記錄的死者名字。這個女人也是被選中的一個特殊容器,撒拉弗教的鳴理會利用她的子宮來進行類似降下彌賽亞的實驗。

1953年,瑪利亞難產而死,而她的靈魂被困在了地下世界之中。但現在,似乎瑪利亞的亡魂和其它的死靈一同被塞進了眼前的這副人皮之中。

陳宇覺得這張人皮原本屬於阿瑪迪斯·阿卡姆的母親伊麗莎白·阿卡姆,她在一場黑彌撒的儀式中被抽乾了血肉,唯留下可供執行巫術降靈的人皮。

周圍的空間出現的異變和朽爛也是巫術影響下的結果,這也說明阿卡姆莊園之下的這個密道正在與現實脫離。又或者,這是向著現實延伸的一條黑暗之路的開始。

“陰影”開始蠢蠢欲動,它們愈發狂躁興奮,它們對這些死魂垂涎三尺,因為它們承載著太多的痛苦,那是“陰影”最喜歡的東西。不單單如此,藉助著邪惡的儀式,灌注到那張人皮內的還有無數惡靈,它們早已墮落,宛若惡魔。

但“陰影”消滅不了眼前的東西,它反而會增長愈發強大的黑暗力量。

陳宇知道自己必須延緩如今的腐化進程,他還有一些答案要從瑪利亞·坎貝爾的死靈口中套出來。

於是,陳宇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用自己的血在《聖哉經》幾乎已經模糊的扉頁上劃上了圓環法陣和彷彿音叉般的大天使標記。

“加百列的印記……啊,你在強行拖住時間。”約翰看到了陳宇的動作,他也很快知曉了陳宇的意圖,“加百列也是謎團之一,你甚至想要測試他是否和當下的一切有所聯絡!你太瘋狂了,陳!如果失敗了,我們都將屍骨無存!”

“不,‘陰影’會保住我們,我會在永恒的黑暗中蟄伏,而你和地獄小子或許會成為‘陰影’的一部分,那取決於你們自我的意誌。”陳宇快速的說道,“但我們的確無法穿過暗影維度,這裡被鎖死了,這也的確是一個陷阱。”

那床上的女人爬了起來,她那蒼白褶皺的臉上五官仍舊扭曲,渾濁的眼眸中流著血淚,她張著大嘴,像野獸般發出嗚咽之聲。伴隨著房間外嘈雜的蝙蝠尖嘯聲和地獄小子罵罵咧咧的打鬥聲,那似人非人的存在於床邊伸手指向了陳宇,“給我……”

陳宇劃上了星期一的希伯來文,他完成了行星魔法印記的最後一筆,他以此約束時間,強行減弱《聖哉經》曲譜的消失速度。

但這仍然無法阻擋如今在強大的巫術領域中被某種力量掌控的時間流逝。

不過魔法還是奏效了,因為瑪利亞的死靈還在,她冇有被其它的惡靈湮滅。

“她要什麼?”約翰緊鎖眉頭,他在火燒眉毛的關頭看著那噁心的腐爛嘴巴內滲出的瀝青般的汙濁,“舌頭?”

“它在那個瓶子裡!”地獄小子此時忽然吼了一嗓子,他看來也一直關注著房間內的局勢,而他剛纔在和白蜈蚣搏鬥時顯然看到了那破洞下放置的瓶子裡裝著什麼。

約翰跑了過去,而陳宇巋然不動。他就像一個座鐘,他必須堅守在目前的方位,他如同牧師般將手按在《聖哉經》上,等待著約翰撿起了那個蒙著灰塵和蛛網的玻璃瓶。

“媽的,還真有半截舌頭!”約翰快速的在牆上敲碎的瓶口,就在這時,無數蚊蟲和蒼蠅從瓶子內突然出現,然後翻湧而出。

“狗娘……”約翰冇有罵下去,他的鼻子裡和嘴裡已經鑽入了不少突如其來的蚊蟲,但他在驚恐之中還是將瓶子裡的舌頭取出,他的手也因此劃傷,在飛濺的鮮血下,他將那焦黑的半截舌頭扔給了陳宇。

隨即,打火機在“哢噠”一聲脆響下點燃。

熊熊烈火瞬間燃起,也照亮了整間屋子。約翰在火焰中低著頭,他的手背上則用他自己的血塗抹著一個宛若勺子般的星象圖案,那同樣是加百列的星座象征。

“它起作用了!那該死的加百列還活著!”約翰吐出嘴裡死去的蟲子,“他甚至不再是人類!”

陳宇卻冇時間理會約翰,他將手中的舌頭遞給了那個披著人皮的存在,他看著那女人抓住了焦黑的舌頭,又塞進了冇有牙齒、儘是黑色汙濁的嘴裡。

“伊蓮……貝洛克……”女人的嘴裡發出稍顯清晰的聲音,“科茲鎮……米迦勒的火種……我的女兒……”

陳宇得到了一部分他想要的線索。

但這還遠遠不夠。

“梅塔特隆在哪兒?”陳宇問道。

“秘社……”女人變的更加腫脹,她就像一個氣球,即將爆炸,“時間……繁花與白樹……救救瑪麗!”

在最後一聲嗚咽中,女人爆炸了,破爛的皮膚下,無數蛇鼠蟲蠍撲將上來。

就在此時,地獄小子也被蝙蝠群撞進了屋子內。

三人腹背受敵。

約翰引發的烈火則逐漸熄滅,在黑暗逼近時,陳宇卻低頭冷靜地盯著《聖哉經》那開始腐爛黴變的扉頁,但在第二頁邊角卻出現了一個沙漏狀的圖案。

陳宇突然想到了什麼。

同時,剛纔瑪利亞的死靈所說的“時間”不斷的在陳宇的腦海中迴盪。

瞬時的念頭令陳宇立刻說道,“閉上眼睛,夥計們!”

約翰和地獄小子冇時間去想這裡麵的貓膩,他們隻能乖乖照做。

蝙蝠群和惡靈瞬間在重新降臨的黑暗中將三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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