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債務高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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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每走一步都渾身一顫。

整間屋子如同通往血腥深淵的咽喉,那些腐爛的肉瘤凝結成的記憶噴吐著過往積攢的膿液,它們如此甘甜,他媽的甘甜到不摻雜一點兒慈悲和希望。

死人夾道歡迎。

他們那冇有半分血色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笑意,空洞的雙眼儘是悲傷和落寞。

約翰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肯尼·尼爾森,他還是少年的模樣,一臉欠揍的茄子臉上滿是陰鬱的憤恨。他冇穿褲子,任憑腐爛的斷腿噁心的在燈光下微微搖擺。那黑色的爛肉內甚至還鑽出了新鮮的蛆蟲,汙血與綠色的膿液從蒼白的骨頭上滴落。

肯尼是一個敗類,一個在利物浦弱肉強食的街頭曾風光一時的瘋子。他曾用針挖出了自己妹妹的眼珠子,他也曾親手扼殺了癱瘓在床的母親。是康斯坦丁用一場虛假的降神會令肯尼驚慌失措的逃竄,並在逃竄中被卡車軋斷了雙腿。

肯尼不再令人生畏,他從獵人變成了獵物。

而約翰隻不過說了一堆利用和肯尼妹妹交換的情報編造的謊言,還有一場精湛到足以嚇死任何人的表演。

約翰不知道肯尼是怎麼死的,但他的日子的確不會好過,他的結局是註定的。

不過是一次次的折磨,在筋疲力儘的X蛋生活後平靜的選擇。

畢竟肯尼有一把自己製作的鋒利小刀。

“他不是我的罪!媽的!他是一個混蛋!”約翰辯駁著。

“隨你怎麼說,康斯坦丁。是你將他關在這裡的,不是我。”初墮者像一個監工般的跟在約翰的身後,他很開心,根本不像是要幫約翰去救下吉瑪的樣子。

“你他媽的說敵人在這裡!這根本不是我創造的牢籠!這都是敵人的伎倆!”約翰歇斯底裡的扭頭衝著初墮者喊著,他的臉上全是冷汗,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眼中充滿了恐懼,“他們全他媽的死了也不關我事!”

約翰轉頭看向了那些蒼白的死人,那些在昏黃的燈光下列隊相迎的死人,他掃視過欺負過的孩子,欺騙過的同學,揍過的老師,牽連到的無辜路人,還有那些叛逆時代一同玩鬨的朋友、酒友、女人、床伴……

“你們都他媽的死了!你們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自願去給撒旦舔屁股的白癡!”約翰奔跑了起來,但頭頂上方的燈光卻寸步不離,這讓他像是在原地踏步,又像是在誇張的表演一場獨幕劇,而那些死人,那些瘋長的如同肉瘤般的記憶慢慢伸展著它們吞噬著恐懼而瘋長的手臂與扭曲的新軀體。

它們就像是約翰的孩子,和它們的父親一樣,這些馬戲團怪胎般的東西狡猾陰險,而且對生命極度的癡迷,它們將會成為最根深蒂固的腫瘤,然後開花結果。

“你又要逃跑了嗎,康斯坦丁?”初墮者的聲音如影隨形,他越來越開心,他為自己即將得到的勝利而由衷的興奮。

“去你X的!你他媽的騙了我!這裡根本冇有吉瑪,對嗎?”約翰一邊恐懼地哭泣著,一邊不顧一切的狂奔,他看到了紐卡斯爾事件中同行的那些夥伴。

弗蘭克,朱迪斯,安瑪麗,裡奇,加裡,還有本傑明。

他們在前方像是圍欄般的阻擋了約翰逃亡的路線,他們沉默的看著這個曾經的摯友,這個在卡桑諾瓦夜總會裡蠢貨般的趾高氣昂的混蛋,這個將阿斯特拉丟在地獄的敗類。

熊熊烈火在他們的身後燃燒著,卡桑諾瓦夜總會的輪廓矗立在那倒立的血色十字架下方。

一雙死神的般的巨大眼睛在上方審視著約翰。

“你們還活著……你們冇有死在紐卡斯爾……你們不是我……”約翰頹然無力的跪在了老舊的地板上,他看著蔓延的汙血凝成了黑色的繩索,它們一個又一個的升起,像是靜待行刑的絞繩。

約翰從雷文斯坎福利院出來後再也冇有見到過曾經的這些同伴,但他在浩劫過後還是從查斯和黑德爾那裡打聽到了一些關於他們的訊息。

他們全都死了。

有的的確死在涅加爾的手中,有的則死在藥品和酒精上,有的冇有在浩劫過後迎來重生。

像是所有人都放棄了這一世那X蛋的人生,他們都想著快點兒開始新的生活。

遠離康斯坦丁的生活。

但他們現在全都聚集在了這裡,他們像是直到死亡都仍舊被康斯坦丁困在原地。

“這都是你的債務,約翰。”托馬斯·康斯坦丁端著蛋糕走到了約翰的麵前,他低頭看著喪家犬般的約翰露出殺人狂般恐怖的冰冷微笑,“因為你,謝莉爾,我那可愛的女兒也快要被你害死了。你的確是最後的康斯坦丁,因為我說過,你總有一天會殺死我們家族的每一個成員。而你,我親愛的兒子,你將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悲慘痛苦的活下去,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嗎?與魔法為伍,與地獄同在。”

“不……我他媽的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約翰抬起頭,那可憐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的訴求,“你們冇有理由指責我!我甚至拯救了整個造物!我他媽的給所有人帶去了一次重生的機會!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和我BB這些廢話!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情!是你們自己選擇走上這條路的!是你們自己選擇的人生!是你們……”

阿斯特拉那瘦弱的身影出現在了約翰的麵前,她隻剩下了一條手臂,她無聲的用那雙漆黑的眼眸看著將她領入地獄的“英雄”。

初墮者笑的更加燦爛,因為約翰的狡辯戛然而止。

“上帝啊……”約翰淚流滿麵,因為他的手中突兀的出現了阿斯特拉的另一條斷臂,它血淋淋的彷彿刺穿耶穌心臟的朗基努斯聖槍。

……

“約翰會怎樣?”查斯有些憂心忡忡地問道。

“他會傷痕累累,初墮者會竭儘所能的折磨他。”莉絲嬉笑著說道,她那興奮的眼神像是在想象著如何折磨約翰的手段,“就像我會榨取靈魂的痛苦,梅塔特隆則在汲取恐懼。”

“冇錯,因為恐懼是走向瘋狂的捷徑。”陳宇看向丹尼爾,“你的妹妹應該就在哥譚。”

丹尼爾點了點頭,“麥澤金……毀滅,她也走向了人間。”

“我們還有多久?”陳宇平靜地問道。

“七天。”丹尼爾輕歎一聲,“那不是以人類感知的尺度來衡量的,因為你知道……”

“時間正在伴隨著理智的消亡而消失,而夢的出現更加混淆了現實。”陳宇點了點頭,“所以……在一年前的那次調查中,並非一次個例。”

“您的確深謀遠慮,陳宇閣下。”黑豹普拉克斯普像是真心誠意的敬畏陳宇的心計,並垂下了碩大的頭顱。

“還不夠快。”陳宇抬起頭看向紅色的渾濁上空,“難得的勝利讓我變得遲鈍……”

……

1982年4月。

一輛貨車駛入了倫敦那還在重建的街道,它緩慢的像一個肥大的蝸牛,而車裡原本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一個白鬍子老頭兒已經不耐煩的將最後的威士忌仰頭灌進了喉嚨裡。

緊接著,那頭髮如獅子般張狂、雙眼炯炯有神的老傢夥推開車門跳下了車。

“哈!陳!”老頭兒用力揮了揮手臂,他穿的灰色製服讓他看上去活脫像個老童子軍。

“傑瑞。”陳宇迎著貨車走了過去,“歡迎你把生意做到了倫敦。”

“北安普頓潦倒的就像臭水溝裡的腐爛鹹魚!那裡已經冇有想象力了,陳!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交易人傑瑞用力的握住了陳宇的手,他咧開大嘴像那些嗅到機會的資本家一樣貪婪的大笑著,“現在可不是樂享安逸的時候!我喜歡廢墟!還有曆史!它們是真正的寶藏!不開玩笑!”

傑瑞最後摟住了陳宇,他環視著一片狼藉的倫敦街道,鼻翼抖動了一下,“財富在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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