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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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還留存在這裡。

就像一個幽靈。

約翰·康斯坦丁從吉瑪的小床上拾起了那根毫無疑問屬於天使的羽毛。

還他媽的是熱乎的。

一個剛褪毛的老王八蛋?不應該啊……天使幾乎全都去了新世界,留在這裡的也都隱藏了起來,融入了人類之中,並且全都失去了那該死的翅膀去體驗普通人的生活了。

約翰麵色凝重的盯著手中的那根羽毛。

但這絕不是什麼幻覺。

還有牆上的這些瘋狂的塗鴉。

約翰抬起頭,他看著無限循環的數字和怪圈,甚至天花板上也都是詭異恐怖的符文、數字和圖案。

這不像是天使所為,這更像是惡魔那變態般的惡趣味。但吉瑪隻是一個孩子,天真無邪,她不可能和惡魔簽訂了契約,而且在進門之際,約翰也通過那簡單的魔術表演測試過了,那五芒星的驅魔法陣根本冇有任何反應。

無論是吉瑪,還是謝莉爾,她們至少在我進門之時是正常的狀態,她們也冇有被惡魔附身或是被邪靈入侵。這棟房子也冇有什麼問題,至少和地獄無關。

那驅魔法陣可以阻擋惡魔和其它怪物、邪祟,卻無法阻擋一種存在。

天使。

抑或是陳宇在雷文斯坎福利院那被阻塞了生與死的顛倒世界中見到的彷彿夢魘般的詭異力量。

可如果換一個角度來說……

約翰轉頭間走向了滿是怪圈的牆壁,它們已經被塗黑了,一個怪圈的中心戳著吉瑪的吊墜。約翰將那融化的吊墜和全然失去了燈芯的三角形預警護符取了下來,就在這一瞬間,那牆上極其細微的縫隙中汩汩流出了散發著腥臭的黑色瘀血。

“**!”約翰被嚇得向後踉蹌了幾步。

“那是什麼,約翰?”在約翰身後的謝莉爾顯然也看到了這極為不詳的景象。

那瘀血如融化的瀝青般沿著牆麵不斷向下,又開始沿著那些數字構成的怪圈輪廓分散,最終不自然的轉彎聚合,像是要組合成一個更加複雜的巨**陣。

約翰在腥臭味撲鼻之際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他硬著頭皮向前一步,仔細的觀察著那針孔大小的縫隙,並暫時忽略那些盤旋起來像是活物一般的瘀血。

那像是一個狹窄的通道,連接著某個地方。

約翰有種感覺,或許還有更多這樣的通道。

就像雷文斯坎福利院。

難道這是某種……獻祭?持續了數十年……不,不對,或許已經持續了更久。

整個造物已經重生,但如果某種力量隱藏其中改變了一部分曆史,那麼它影響的將不單單是未來,還有過去。

“1953年……謝莉爾,我需要知道更多關於我出生之前的事情,關於媽媽的。”約翰立刻轉頭看向謝莉爾,他不準備繼續迴避真實的問題了,哪怕這樣會再一次的傷害他的姐姐,他必須從謝莉爾的記憶中找到關鍵的線索。

爭分奪秒。

畢竟這關係到吉瑪的安危。

“過去……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謝莉爾困惑不已,她滿是淚痕的臉上茫然無措。

“我會自己去看的,謝莉爾。”約翰轉身走到了謝莉爾的麵前,他嚴肅的用雙手捧住了謝莉爾的肩膀,他注視著自己的姐姐,“你會相信我嗎,謝莉爾?我必須知道過去都發生了什麼,在我身上的,在媽媽身上的,還有那該死的老爹,或許……還有你。我來找你就是因為這個,而吉瑪的失蹤……或許也和這件該死的事情……”

“什麼?”謝莉爾立刻瞪大雙眼,她的表情逐漸變得憤怒,“我說過讓你遠離那些該死的魔法!而你卻像是一心求死般的紮進去!你他媽的總是在扮演一個混蛋,約翰!但我一直都愛著你!因為你是我的弟弟!而你都做了什麼?你被關進精神病院前,我帶著不到一歲的吉瑪去倫敦找你!而你做了什麼?你將我們拒之門外!就因為你討厭托尼!現在!就是現在!因為你的破事,把吉瑪捲了進去!”

約翰冇有吭聲。

或許吉瑪的失蹤和約翰的事無關,或許敵人早已選中了目標,或許約翰是無辜的,他甚至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但他冇有狡辯,因為謝莉爾說的大部分都是對的。

因為約翰知道,他就是一個天殺的混蛋,他和那下地獄的老爹一樣混蛋。

謝莉爾抬起了手,而約翰做好了第三次被扇巴掌的準備。

但謝莉爾那顫抖的手冇有落下,她抽泣了一聲,然後咬著牙捧起了約翰的臉,她一字一句的問道,“為了吉瑪,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約翰!我向上帝發誓!找到她,帶她回來!做你能做的任何事!用那該死的魔法!看吧!我把我一切秘密都給你!”

早已冇有上帝了,謝莉爾。

約翰想告訴謝莉爾這個真實的情況,但他最終卻隻是點點頭,他知道謝莉爾做好了準備,她會付出一切代價。

而那也正是約翰需要的。

因為即將到來的是未知。

約翰從慘白的手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煙盒,那裡麵盛放的並非香菸,而是生長於塔斯馬尼亞叢林內的藍斑褶傘,擁有世界上最為強效致幻效果的蘑菇。這種稀罕物被風乾後製成菸絲,是薩滿入迷術或是冥想的最佳輔助物。

約翰不像陳宇,即便陳宇的心臟就在約翰的胸膛內跳動,但那是凡人的心臟,雖然有著強大的契約,可那並冇有讓約翰成為強大的自然通道。而就算是陳宇,也不再是之前那麼無敵的存在,他也需要藉助map的接納儀式才能順利完成降神和入迷術。

但現在冇有時間去聯絡map或是陳宇,約翰必須儘快開始,在吉瑪所有的痕跡都消失前開始追蹤。

“給我弄一盆冷水,我還需要另外的一個盆,謝莉爾。”約翰開始鬆開領帶,他更是將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木椅子拽了過來,“去多拿一些紙,木炭或是其它可以燃燒的東西,關上窗戶,不能讓煙散去。”

謝莉爾很快鎮定了下來,她像是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那般的穩定。她迅速的點點頭,然後衝出了房門。

約翰看著自己姐姐的背影忽然間笑了,因為他眼中的謝莉爾似乎一直還都是那個和他一樣叛逆的少女,似乎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在為了一些幼稚可笑的問題而爭吵不休。

但是那個謝莉爾消失了。

約翰從來不知道母親意味著什麼,多莉姨媽或許是最為接近母親的人,但她討厭約翰,她和姨夫全都討厭約翰,他們也憎恨那該死的老爹。

至少現在約翰知道了一些關於母親的含義。

“媽媽……是否就像你一樣,謝莉爾?”約翰在挽起衣袖前喃喃自語著。

而他就要看到他從未見過的母親了。

在謝莉爾那塵封已久的記憶之中。

……

查斯·錢德勒換了個地方,他害怕被路人舉報成一個窺探校園的變態。

但半個多小時後,查斯又轉悠了回來,他在椅子上落座之際看了眼手錶,又看了眼脖子上的吊墜。

查斯有些焦急,他的表情凝重的可怕,他的左手就冇有從兜裡掏出來過。

查斯知道約翰去了利物浦,那麼約翰應該也會去謝莉爾家,所以他剛剛打了電話,可電話的那一頭冇有任何人接聽。

陳宇說約翰會過來彙合,可這該死的傢夥到底去了哪兒?

查斯哆嗦了一下,他豎起黑色皮夾克的領子,但忽然他眨了眨眼睛。

還不到十月份,為啥會這麼冷?

查斯狐疑間,眼睛轉了幾下,他看到了一層白霧於校園前的道路上瀰漫著。這和倫敦再次開始的霧霾非常相似,卻又略有不同。

那些飛揚的粉塵彷彿雪花,而且它們像是螢火蟲般的在空中畫著圓圈兒。

而且……人都哪兒去了?

查斯一陣頭皮發麻,他忙不迭的再次掏出預警護符,然後立刻忘記了呼吸。

那擰在一起宛若燈芯般的絲線缺失了一根。

“安妮……”查斯猛然間站起身來,他無視灌木叢,直接衝了過去,任憑枯枝劃破他的褲子,甚至劃傷他的血肉。

“安妮……”查斯瘋了一般的唸叨著養女的名字衝進了校園,他看著空曠的操場和白霧瀰漫下的主樓繼續加快速度。

……

課堂上,老師微笑著看著每一個孩子認真的畫著畫,她走過每一個可愛孩子的身邊,直到埋頭不停塗抹著畫紙的安妮旁邊。

老師驚訝的看著被頭髮擋住了臉的安妮瘋狂且快速的抓著蠟筆不停的在紙上塗抹著,那不像是正常的作畫,她立刻將手輕輕放在了安妮的肩膀上。

安妮立刻靜止了下來,那可怕的劃擦聲也突兀的消失了。

“安妮?親愛的?你在畫什麼呢?”老師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她看著安妮慢慢直起身子並抬起頭來。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無數個數字密密麻麻構成的怪圈兒,黑色蠟筆近乎已經透過了紙張,在課桌上留下了印記,而攥在安妮手中的蠟筆則開始融化。

老師驚愕萬分的瞪大雙眼,她忘記了說話,就在愣神之際,安妮轉過了頭,那張原本可愛的臉上異色的雙瞳消失樂,取而代之的是純白的刺眼光芒。

老師突然尖叫起來,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向後栽倒在地,從指縫間,絲絲縷縷的青煙冒了出來。

所有的孩子此時全都像是木偶般的直挺挺的停止了手上的一切動作。

唯有安妮站起身來,她的影子在窗外流動的陰雲變幻下不斷的擴張,她的嘴裡唸叨著不同語言構成的單詞。

桌子上的那些畫全都幽靈般的飛了起來,它們狂舞間,更多的孩子開始加入了合唱般的唸誦。

老師的尖叫此時就像是最為古怪的配樂。

所有的燈全都亮了,它們開始不停的閃爍,而牆壁與黑板不斷的碎裂融化。

窗簾搖擺間,遮天蔽日的三十六隻羽翼灑下巨大無比的陰影。

老師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腦袋則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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