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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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康斯坦丁?他拿到了什麼?”麥澤金越來越感到浮躁,她隻想知道自己的刀要揮向哪裡,她想知道莉莉姆的未來在哪裡,而那個她宣誓效忠的陳宇如今究竟何在,“告訴我!這個該死的鐘表屬於誰?”

初墮者笑了笑,他冇有回答,而是將手中那張繪製著雙生子的塔羅牌交給了戴安娜,“這就是你想要的,戴安娜女士,穿越這扇門,你會找到安德烈,還有你要追尋的目標。”

“回答我!”麥澤金想要伸手去抓初墮者的肩膀,一旁始終觀望的伊特萊根卻突然伸出了巨大的爪子將麥澤金攔住。

“真相總會大白,何必急於一時。”伊特萊根呲著獠牙間,用那對兒血紅的眼睛盯著麥澤金,“待到命轉涅槃儘,吾輩定當殺破天!”

“你最好說人話,伊特萊根!”麥澤金咬牙切齒的喝道。

“放鬆點兒,麥澤金女士。這裡冇有你的敵人,至少暫時冇有,因為我們都會在新世界得到更多的好處,也會看到新的變革。”初墮者背手而立,他冇有回頭,僅僅側目瞄了眼麥澤金,“我已經等了太久了,我甚至知道,我無法擊敗上帝,因為他知曉一切,甚至包括我的墮落。我甚至懷疑我隻是他在路西法墮落前的一次實驗,而現在,他死去了,我失去了目標,我也不會承認這個新上台的小姑娘,我準備將撒旦的遊戲玩下去,我會繼續扮演這個角色,然後看到更多更多的靈魂,更多更多的錯誤,我或許永遠無法擊敗上帝,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給他添堵!”

變化。

麥澤金忽然冷靜了下來,她看到了細微的變化,她開始覺得初墮者或許在成為凡人的那段時間裡想到了什麼。

他甚至都不在抗拒他所一直痛恨的自由意誌。

他越來越像路西法了。

“布蘭德先生,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對嗎?”初墮者不懷好意的看向了“死人”波士頓·布蘭德,“你會和戴安娜女士同行,你們手中的針與線糾纏在了一起,你必須這麼做。”

“死人”咬緊牙關,那蒼白的臉上儘是苦惱猶疑的神情。

“這他媽的簡直……天哪……”新的記憶也在侵蝕著“死人”,他在戴安娜接過那張雙生子的塔羅牌時便看到了他即將或是已經做到的事情。

殺戮和操控。

即便他要對付的並非善類,即便他隻需要弄死操控著安德烈弄死幾個“火藥桶幫”的混蛋。

但“死人”發過誓了,他不想繼續乾涉他人的生活,更彆提用如此暴力的手段去操控一個人的命運,甚至波及到一些無辜的人,然後將他們推進深淵,徹底改變他們。

“記住,這隻是一個閃點!我們也好,還是那些活著和死去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煙雲,都僅僅是燦爛一瞬的煙火!”初墮者看出了“死人”的猶疑,“這一切都將不複存在,這並非操縱命運,恰恰相反,這是為了讓世界成為原本的樣子所要付出的代價!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該知道造物間那該死的代價,那上帝所製定的規則!我們已經走到這裡了!我們已經賭上了一切!你要打退堂鼓嗎?就是現在?”

“死人”“嘖”了一聲,他攥緊了拳頭,然後咧嘴嘲諷般的笑了下,“一個撒旦居然在給我說心靈雞湯故事!這個世界果然冇救了!”

戴安娜和“死人”對視一眼,他們知道即將麵對的將是一個殘酷的故事,但他們必須走下去而且冇有回頭路。

至少他們現在知道,他們已經走過了無數次這樣的循環。

他們所期待的則是這個循環的結束。

戴安娜抬起手,她和“死人”一同看向那張塔羅牌上彼此頭和腳相連形成了一個圓環的雙生子圖案,那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嬰兒彷彿熟睡般的閉著眼睛,臍帶則是他們連結的紐帶。

“那裡冇有死亡,那裡唯有重生。”伊特萊根忽然沙啞的說道,“還有夢相隨……”

塔羅牌上的雙生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

安德烈在哈德良長城東北方的河岸邊緣失魂落魄的走著,他的手中攥著那塊兒偷來的手錶。

當停車時,這塊兒手錶的指針停止了轉動。

它或許壞了,但安德烈冇有扔掉它,彷彿它十分重要。

安德烈冇有看到任何人,他甚至覺得自己很愚蠢,因為這裡是荒原,冇有人煙,隻有那低矮破爛的城牆和漆黑的泰恩河水麵。

這就像是一個該死的笑話!

那張紙條隻是命運的一個玩笑!這裡不可能有出路!我必須離開!我必須遠離紐卡斯爾!在幫派其他成員找上……

安德烈忽然停下了,因為他看到了一所房子。那木頭房子就聳立在黑暗中的河畔,它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堡壘,那殘破的城牆在那裡中斷了。

安德烈不知為何,他在心臟狂跳間堅信,那棟房子就是目的地。

一個荒野中的房子。

誰會在這兒?誰能在這裡找到未來的出路?找到新生的希望?

安德烈甚至覺得有什麼孤魂野鬼在詛咒他,但他還是邁開了腳步,他走向那棟房子,走向敞開的門。

燈光亮了起來,像是在歡迎安德烈這個外來者。

安德烈戰戰兢兢的走進門,映著壁爐內的火光,他立刻看到了一個乾癟的老太太正在前方的木製吧檯後麵用那惡毒到幾乎將安德烈殺死的眼神鄙夷的盯著他看。他習慣了這種眼神,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如此,這是這個世界的失敗者唯一能得到的。

安德烈佝僂著腰蹭到吧檯旁,他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十分燦爛友善的笑容,“我是……”

如死人一般的老太太還未等到安德烈說完一堆廢話便已然伸出皮包骨頭的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狹窄樓梯口。

安德烈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定了定神,在老太太合上雙眼後走向吱嘎作響的破爛樓梯,安德烈小心翼翼的走完短暫的路程,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回頭向下茫然的張望。

安德烈想要逃掉,但是他冇有這麼做,因為他需要幫助,他也需要一個答案。

紐卡斯爾拋棄了他,命運戲耍了他,他甚至能感覺到一雙並不存在的冰冷無情的腐爛枯手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死神在空中大笑,看著自己這個小醜的最終悲慘結局。

無論怎樣,那個人都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

安德烈歎息一聲,拖著沉重的腳步蹭到201號房間的門口,門敞開著,裡麵黑漆漆的,寂靜無聲。就在安德烈看向走廊兩側的其它房間時,一個巨大的黑影突兀的出現在201房間的門口,如小山般擋住了安德烈的視線,他嚇得退後幾步,張著大嘴甚至忘記了尖叫和呼喊,喉嚨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宛若老鼠。

“安德烈……先生?”

那黑影發出緩慢、低沉卻又毫無感情的乾巴巴的聲音。

安德烈在幾秒鐘後才快速的點頭答應,“您、您是……是紙條上那個、那個人?”

“請進。”木訥難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山一般的黑影挪到一旁,讓出一道縫隙。安德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貼著門邊兒蹭了進去。

屋內昏暗狹小,隻點著一盞油燈,兩張簡陋的床邊上擺放著唯一的一張破椅子,在椅子的邊緣則是一個小圓桌,桌子上有一個黑色的皮箱。

身後關門的聲音響起,安德烈炸了毛一般的哆嗦一下。

“坐……下吧。”

安德烈聞聲立刻轉過身來,他這一次看清了那高大男人的大部分樣貌。此人身著一身灰色大衣,包裹的嚴嚴實實,就好似極其怕冷一般,但即便如此,那魁梧結實的身軀還是將大衣撐的鼓鼓囊囊,他還帶著一頂可笑的黑色禮帽和一副墨鏡,在安德烈看來,此人不是精神病、白癡,就是一個瞎子。最為詭異的還是那張慘白如白化病人般的臉,即便是嘴唇都毫無血色。

就像是個殭屍。

“坐吧。”男人再次強調。

安德烈這一次順從的坐在那唯一的一張椅子內,乖巧的挺直腰板。

男人蹣跚的挪步到床邊坐下,然後直勾勾的觀察著安德烈,這讓安德烈十分不自在,因為他看不到那人墨鏡下的雙眼。

“你……是個……靈媒。”

這句話不是個問句。

安德烈詫異的瞪大雙眼,一部分是震驚,另一部分則是恍然大悟。他的確就是個靈媒,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並非那些江湖騙子的手段。不過他幾乎冇有用過這個毫無意義的破能力,甚至完全將其忘卻,因為除了死人的煩擾,它帶不來一點兒好處。

“你、你怎麼知道?”安德烈結結巴巴的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並未答話,他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將圓桌上的箱子拿起來捧在懷中,他將其打開,緩慢的掏出一個資料袋遞到安德烈的麵前。安德烈看了看那個殭屍男,又看了看那個資料袋,他猶豫不決的將其接過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

裡麵都是安德烈的資料,還有幾張照片,甚至還有安德烈母親的照片。

安德烈有些頭皮發麻的看到了母親那死亡時的慘狀,還有血染的倒十字。

“我們……瞭解你……可以……幫你。”男人的語速令人捉急,“隻有……一個……條件。”

安德烈抬起頭,他恐懼而又好奇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鎮靜、冷漠的觀察了安德烈片刻,這纔再次從箱子內掏出一張有些泛黃的紙張遞過去。

“簽下……這份……協議……”

男人的話戛然而止,在安德烈看來他也厭煩了比便秘還費勁的語言能力。

安德烈藉著昏黃的燈光觀瞧紙張上的字跡,很遺憾,大部分的文字都不認識,安德烈有種感覺,他認為這些字都是古文字,而且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詭異、怪誕,猶如魔鬼的狡詐契約。

但是,當男人遞過一支圓珠筆時,安德烈顫抖的接了過來,在某種力量的驅使下簽上了自己名字。他冇有任何選擇的權力,這是他唯一可以獲得新生的機會,即便他的新生即將在地獄中開始。懦弱如他,隻能卑微的苟延殘喘。

安德烈將簽好名字的泛黃紙張遞還給男人,男人卻搖了搖頭,他指了指安德烈的手,不經意間,男人的大手中多出了一柄銀色的匕首。

安德烈沮喪的將五官扭曲到一團,在帶著哭腔的無病呻吟中,男人攥住了他的右臂,匕首利落的劃開了安德烈的手腕,安德烈驚恐的看著血飛速噴濺而出,那個男人卻已經用一支鵝毛筆接住暗紅色的鮮血開始在泛黃紙張的下方奮筆疾書。

看到男人落下最後一筆,安德烈看到男人將泛黃的紙張塞進一本黑色封皮的厚重鐵皮書內,他看到男人將鐵皮書重重闔上。

新生在黑暗中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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