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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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心念一動,轉頭對瘦頭陀喝道:「你這傢夥瞎造謠言,說什麽教主和夫人身遭危難。我不顧一切,趕來救駕,哪知教主和夫人一點冇事,幾位掌門使又那裏造反了?」

洪教主冷冷的道:「你說什麽?」

方宇道:「屬下奉教主和夫人之命,混進皇宮,得了兩部經書,後來到雲南吳三桂平x王府,又得了三部經書。」

洪教主雙眉微微一揚,問道:「你得了五部?經書呢?」

方宇道:「皇宮中所得那兩部,屬下已派陸高軒呈上教主和夫人了,教主和夫人說屬下辦事穩當,叫陸高軒賜了仙藥。」

洪教主點了點頭。

方宇道:「雲南所得的那三部,屬下放在京城一個十分穩妥的所在,命胖頭陀和陸高軒看守……」

胖頭陀和陸高軒登時臉色大變,忙道:「冇……冇有,哪有此事?教主你老人家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他在誣陷我。」..

方宇道:「經書一共有八部,屬下得到了線索,另外三部多半也能拿得到手,預備取到之後,一並呈上神龍島來。

我已經得到了那三部經書,屬下惟恐給人偷去,因此砌在牆裏。我吩咐陸高軒和胖頭陀寸步不離,看守住經書。

陸高軒、胖頭陀,我叫你們不可外出。怎麽你二人到這裏來了?要是失了寶經,誤了教主和夫人的大事,這乾係誰來擔當?」

胖陸二人麵麵相覷,無言可對。

過了一會,陸高軒才道:「你又冇說牆裏砌有寶經,我們怎麽知道?」

方宇道:「教主和夫人吩咐下來的事,越是機密越好,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泄漏的危險。我對你們兩個,老實說也不怎麽信任。

我每天早晨起身,一定要大聲唸誦:「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每次吃飯,每天睡覺,又必念上一遍。

可是你二人離了神龍島之後,冇稱讚過教主一句神通廣大,鳥生魚湯。」

他不知「堯舜禹湯」隻有對皇帝歌功頌德才用得著,這時說了出來,眾人也不知「鳥生魚湯」是甚麽意思。

陸高軒和胖頭陀兩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暗暗吃驚,離了神龍島之後,他二人的確冇念過「教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的話,冇料想給這小子抓住了把柄,可是這小子幾時又念過了?

陸高軒道:「你自己犯了滔天大罪,這時花言巧語,想討好教主和夫人,饒你一命。哼,咱們島上老少兄弟這次傷亡慘重,教主幾十年辛苦經營的基業,儘數毀在你手裏,你想活命,真是休想。」

方宇道:「你這話大大錯了。我們投在教主和夫人屬下,這條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教主和夫人差我們去辦甚麽事,人人應該忠字當頭,萬死不辭。

教主和夫人要我們死,大家就死;要我們活,大家就活。你想自己作主,那就是對教主和夫人不夠死心塌地,不夠儘忠報國。」

洪教主聽他這麽說,伸手捋捋鬍子,緩緩點頭,對胖陸二人道:「你們說白龍使統率水師,要對本教不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陸高軒聽教主言語中略有不悅之意,忙道:「啟稟教主,我二人奉命監視白龍使,對他的一舉一動,時時留神,不敢有一刻疏忽。

那天皇帝突然升了他官職,緊接著水師提督施琅前來拜訪他。屬下二人將他們的說話聽得仔細,所有的話都已啟稟了教主。

冇過多少天,白龍使便帶了施琅出差,卻要他扮成驍騎營的一名小官兒,又不許屬下和胖頭陀隨行,屬下心中就極為犯疑。」

方宇心道:「好啊,原來教主派了你二人來監視我的。」

又聽陸高軒稟報:「早得幾日,屬

下搜查白龍使房裏字紙簍中倒出來的物事,發現了許多碎紙片,一經拚湊,原來是用滿漢文字寫的遼東地名。

白龍使又不識字,更加不識滿文,這些地名,自然是皇帝寫給他的了。後來又打聽到,他這次出行,還帶了許多門大炮。

屬下二人商議,都想白龍使奉了皇帝之命,前來遼東一帶,既有水師將領,又有大炮,自然是意欲不利於本教。

因此一等白龍使離京,屬下二人便騎了快馬,日夜不休的趕回神龍島來稟報。夫人還說白龍使耿耿忠心,決不會這樣的。哪知道知人知麵不知心,這白龍使狼心狗肺,辜負了教主的信任。」

方宇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陸先生,你自以為聰明能乾,卻哪裏及得了教主和夫人的萬一?我跟你說,你錯了,隻有教主和夫人才永遠是對的。」

陸高軒怒道:「你胡……」

這兩字一出口,陸高軒登時知道不妙,雖然立即把下麵的話煞住,但人人都知,「你胡」二字之下,定然跟的是個「說」字。

方宇道:「你說我胡說?我說你錯了,隻有教主和夫人才永遠是對的,你不服氣?難道教主和夫人永遠不對,隻有你陸先生才永遠是對的?」

陸高軒漲紅了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你說的,我可冇說過。」

方宇道:「教主和夫人說我白龍使忠心耿耿,決不會叛變。他二位老人家料事如神,洞知天機,怎會有錯?

我跟你說,皇帝派我帶了水師大炮,前赴遼東,說的是去長白山祭天,其實……其實是……哼,你又知道什麽?」

方宇心中亂轉念頭:「該說皇帝派我去乾什麽?」

洪教主道:「你且說來,皇帝派你去乾什麽。」

方宇道:「這件事本來萬分機密,無論是如何不能說的,一有泄漏,皇帝定要殺我的頭。不過教主既然問起,那屬下便說了。

因為在屬下心中,教主和夫人比之皇帝高出百倍,他是萬歲,你是百萬歲。他是萬萬歲,你是百萬萬歲。教主要我說,自然不能隱瞞。」

方宇尋思:「怎樣說法,才騙得教主和夫人相信?」

洪教主聽方宇諂媚話語不斷,絲毫不以為嫌,撚鬚微笑,怡然自得,緩緩點頭。

方宇道:「啟稟教主和夫人,皇帝身邊,有兩個紅毛外國人,這兩人一個叫湯若望,一個叫南懷仁,封了欽天監監正的官。」

洪教主道:「湯若望此人的名字,我倒也聽見過,聽說他懂得天文地理、陰陽曆數之學。」

方宇讚道:「嘖,嘖,嘖!教主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湯若望算來算去,算到北方有個羅刹國,要對大清不利。」

洪教主雙眉一軒,問道:「那便如何?」

方宇曾聽那大鬍子蒙古人罕帖摩說過,吳三桂與羅刹國、神龍教勾結。

吳三桂遠在雲南,拉扯不到他身上,羅刹國卻便在遼東之側,果然一提「羅刹國」三字,洪教主當即神情有異。

方宇知道這話題對上了準頭,心中大喜,說道:「小皇帝一聽之下,便小心眼兒發愁,就問湯若望計將安出,快快獻來。

湯若望奏道:「待臣回去夜觀天文,日算陰陽,仔細推算。」過得幾天,他向皇帝奏道,羅刹國的龍脈,是在遼東,有座叫做什麽呼他爺的山,有條叫做甚麽阿爸兒的河。」

洪安通久在遼東,於當地山川甚是熟悉,聽方宇這麽說,向洪夫人笑道:「夫人,你聽這孩子說得豈不可笑?將呼瑪爾窩集山說成了呼他爺的山,把阿穆爾河又說成阿爸兒的河,哈哈,哈哈!」

洪夫人也是格格嬌笑。

方宇道:「是,是,教主無所不知

無所不曉,屬下真是佩服得緊。那外國紅毛鬼說了好幾遍,屬下總是記不住。

小皇帝便用滿漢文字寫了下來,交了給我。可是屬下不識字,這呼他也的什麽山,阿爸兒的什麽河,總是記不住。」

洪教主嗬嗬大笑,轉過頭來,向陸高軒橫了一眼,目光極是嚴厲。陸高軒和胖頭陀心中不住叫苦。

方宇道:「那湯若望說道,須得趕造十門紅毛大炮,從海道運往遼東,對準了這些什麽山、什麽河連轟兩百炮,打壞了羅刹國的龍脈,今後二百年大清國就太平無事,叫做一炮保一年平安。

小皇帝說道:那麽連轟一千炮,豈不是保得千年平安?湯若望道:轟得太多,反而不靈,又說什麽天機不可泄漏,黃道黑道,嘰哩咕嚕說了半天,屬下半句也不懂,聽得好生氣悶。」

洪教主點頭道:「這湯若望編得有部《大清時憲曆》,確是隻有二百年。看來滿清的氣運,最多也不過二百年而已。」

方宇說謊有個訣竅,一切細節不敷衍,而且全部真實無誤。隻有在重要關頭卻胡說一番,這是他從妓院裏學來的法門。

恰好洪安通甚是淵博,知道湯若望這部《大清時憲曆》的內容,方宇這番謊話,竟是全然嚴絲合縫了。

洪夫人道:「這樣說來,是小皇帝派你去遼東開大炮麽?」

方宇假作驚異道:「咦,夫人你怎麽又知道了?」

洪夫人笑道:「我瞧你這番話還是不儘不實。小皇帝派你去遼東,你怎麽又上神龍島來了?」

方宇道:「那外國人說道:羅刹人的龍脈,是條海龍,因此這十門大炮要從海上運去,對準了那條龍的龍口,算好了時辰,等它正要向海中取水之時,立即轟炮,這條龍身受重傷,那就動不了啦。

若是從陸地上炮轟,這條龍吃得一炮,立刻就飛天騰走了。一炮隻保得一年平安,明年又要來轟過,實是麻煩之極。他說,我們的大炮從海上運去,還得遠兜圈子,免得驚動了龍脈。」

自來風水堪輿之說,「龍脈」原是十分注重的,但隻說地形似龍,並非真的有一條龍,甚麽龍脈會驚動了逃走雲雲,全是方宇的胡說八道。

洪安通聽在耳裏,不由得有些將信將疑。

方宇鑒貌辨色,知他不大相信,忙道:「那外國鬼子是會說話的,他畫了好幾張圖畫給小皇帝看,用了幾把尺量來量去。

這裏畫一個圈,那裏畫一條線,說明白為什麽這條龍脈會逃。屬下太笨,半點兒也不懂,小皇帝倒聽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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