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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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的學武之心基本冇有,想要跟白衣女尼學武,多半要下苦功,不免有些頭痛。然而隻要能伴著阿珂,再苦的事也能甘之如飴。

這八個頭磕過,他不由得心花怒放,當真如天上掉下了寶貝來一般。

白衣女尼見他歡喜,還道他是為了得遇明師,從此能練成一身上乘武功,倘若知道了他的用心,隻怕一腳踢他八個筋鬥,剛剛收入門下,立即開除。

阿珂小嘴一扁,道:「師父,你看他高興成這個樣子,真是壞得到了家。」

方宇道:「一位武功當世第一的高人收我為徒,我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白衣女尼微笑道:「我並非武功當世第一,不可胡說。你既入我門,為師的法名自須知曉。我法名九難,我們這門派叫做鐵劍門。你師祖是位道人,道號上木下桑,已經逝世。我雖是尼姑,武功卻是屬於道流。」

方宇道:「弟子記住了。」

白衣女尼九難又道:「阿珂,你跟他年紀誰大些?」

阿珂道:「自然是我大。」

方宇道:「我大。」

九難道:「好了,兩人別爭,先進師門為大,以後兩個別「阿珂姑娘」,「小惡人」的亂叫,一個是陳師姐,一個是韋師弟。」

方宇大聲叫道:「陳師姐。」

阿珂哼了一聲,但因為師父還在,不敢斥罵,隻能狠狠白了他一眼。

九難道:「阿珂,過去的一些小事,不可老是放在心上。這次小寶相救你我二人有功,就算他曾得罪過你,那也是抵償有餘了。」

說到這裏,九難輕輕歎了口氣,心想:「這孩子聰明伶俐,隻可惜生逢不幸,是個太監。」

她又道:「小寶從前受人欺淩,被迫做了太監,你做師姐的,當憐惜他孤苦,多照看著他些。這樣也好,彼此冇男女之分,以後在一起不用顧忌那麽多,方便得多。不過這件事可跟誰也不許說。」

阿珂答應了,想到這小惡人是個太監,過去對自己無禮,也不大要緊,心中氣惱稍平,轉頭叫道:「鄭公子,你受傷了麽?」

鄭克爽一跛一拐的走近,說道:「還好,隻腿上扭了筋。」

鄭克爽想到先前把話說得滿了,自稱對付幾名喇嘛綽綽有餘,事到臨頭,竟一敗塗地,全仗這小孩退敵,不由得滿臉羞慚。

阿珂道:「師父,咱們怎麽辦?還去河間府嗎?」

九難沉吟道:「去河間府瞧瞧也好,隻是需要提防防那桑結喇嘛去而複返,眼下我又行動不便。」

方宇道:「師父,你們且在這裏休息,我去找大車。」

方宇大車冇找到,卻向農家買來一輛牛車,請九難等人坐上,趕著牛車緩緩而行,慶幸的是桑結冇再出現。到了前麵一個小市集,改雇兩輛大車。

路上方宇定要師父再多服幾粒「雪參玉蟾丸」。九難內力深厚,兼之得靈藥助力,內傷痊癒甚快。兩日之後的正午時分,到了河間府。

投店後,鄭克爽便出去打探訊息,過了一個多時辰,垂頭喪氣的回來,說道在城中到處探問「殺龜大會」之事,竟冇有一人知道。

九難道:「「殺龜大會」原來的訊息,公子從何處得來?」

鄭克爽道:「兩河大俠馮不破,馮不催請天地會送信,請我父王派人主持「殺龜大會」,說道大會定本月十五日在河間府舉行。今兒是十一,算來隻差四天了。」

九難點點頭,緩緩的道:「馮氏兄弟?那是華山派的。」抬頭望著窗外,想起了昔年之事。

鄭克爽道:「父王命我前來主持大會,料想馮氏兄弟必定派人在此恭候迎接,哪知……哼……」神色甚是氣惱。

九難道:「說不定是***那邊得到訊息,有些異樣舉動,以致馮氏兄弟改了日子地方。」

鄭克爽悻悻的道:「就算如此,也該通知我啊。」

正說話間,店小二來到門外,說道:「鄭客官,外麵有人求見。」

鄭克爽大喜,急忙出去,過了好一會,興匆匆的進來,說道:「馮氏兄弟親自來過了,說是要向我道歉賠罪。

他們說知道我帶了二十幾人來,這幾天一直在城外等候迎接,哪知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城裏。現下已擺設了大宴,為我們洗塵接風,請大家一起去罷。」

九難搖頭道:「鄭公子一個兒去便是,也別提到我在這裏。」

鄭克爽有些掃興,道:「師太既不喜煩擾,那麽請陳姑娘和韋兄弟同去。」

九難道:「他們也不用去了,到大會正日,大家齊去赴會便是。」

這晚鄭克爽喝得醉醺醺的回來。到了半夜,他的二十多名手下也尋到了客店。隻是每個人手足上都綁子木板繃帶,看起來有些狼狽。

次日一早,鄭克爽向九難、阿珂、方宇三人大講筵席中的情形,說道馮氏兄弟對他好生相敬,請他坐了首席,不停的頌揚鄭氏在***豎義旗,抗拒滿清。

九難問起有哪人前來赴會。

鄭克爽道:「來的人已經很多,這幾天陸續還有得來,定了十五半夜,在城西十八裏的槐樹坪***。半夜***,是為了防止清廷的耳目。

其實馮氏兄弟過於計較了,有這許多英雄好漢在此,就算是有大隊清兵來到,也能殺他們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九難細問與會英豪的姓名,鄭克爽卻說不上來,隻道:「一起吃酒的有好幾百人,為頭的幾十人一個個來向我為父王敬酒,他們自已報了門派姓名,一時之間,可也記不起那許多。」

九難就不再言語了,心想:「這位鄭公子徒然外表生得好看,卻冇什麽才乾。」

在客店中又休養得幾日,九難傷勢已愈。她約束阿珂和小寶不得出外亂走,以免遇上武林人物,多生事端。

鄭克爽卻一早外出,直到半夜纔會回來,每日均有江湖豪俠設宴相請。

到得十五傍晚,九難穿起方宇買來的衣衫,扮成箇中年婦人,頭上蒙以黑帕,臉上塗上黃粉,雙眉畫得斜斜下垂,再也認她不出本來麵目。

方宇和阿珂則是尋常少年少女的打扮。鄭克爽卻是一身錦袍,取去了假辮子,竟然穿了明朝王公的冠戴,神采卻奕奕。

九難已不見故國衣冠,見了他的服色,又是歡喜,又是感慨。阿珂瞧他豐神如玉的模樣,更是心魂俱醉。

隻有方宇自慚形穢,肚裏暗暗罵了十七八聲「繡花枕頭王八蛋」。

一更時分,延平王府侍從趕了大車,載著四人來到槐樹坪赴會。

那槐樹坪群山環繞,中間好大一片平地,原是鄉人趕集,賽會,做社戲的所在。平地上已黑壓壓的坐滿了人。

鄭克爽一到,四下裏歡聲雷動,數十人迎將上來,將他擁入中間。九難自和阿珂、方宇遠遠坐在一株大槐樹下。

這時東西南北各方陸續有人到來,草坪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方宇心想:「吳三桂這女乾賊結下的怨家也真多。我們天地會和沐王府打賭,看是誰先釘子他。這王八蛋仇家千千萬萬,如有人先下手,天地會和沐王府都不免輸了。」

一輪明月漸漸移到頭頂,草坪中一個身材魁梧,白鬚飄動的老者站起身來,抱拳說道:「各位英雄好漢,在下馮難敵有禮。」

群雄站起還禮,齊聲道:「馮老英雄好。」

九難低聲道:「他是馮氏兄弟的父親。」

想起在華山之巔,她曾和他有一麵之緣,當時她以「阿九」之名和江湖豪俠相會,那時她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

馮難敵當年氣盛,今日卻已垂垂老矣。他師祖穆人清,師父銅筆算盤黃真想來均已不在人世。至於他師叔袁承誌呢?.

這人她當年對之刻骨相思,可是二十幾年來,從冇得過他一點訊息。她這些年來心如古井不波,今晚乍見故人,不由得千思萬緒,驀地裏都湧上心來。

方宇見她眼眶中淚水瑩然,心想:「師父見了這個馮老頭,為什麽忽然想哭,難道這老頭是她的舊麽?我不妨從中撮合,讓她和老情人破什麽重圓。不過師父年紀這樣輕,不會愛上這老頭兒罷。」

隻聽得馮難敵聲音洪亮,朗朗說道:「眾位,咱們今日在此相聚,大夥兒都知道是為了一件大事。我大明江山為***所占,罪魁禍首,乃是那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的……」

四下群豪一齊叫道:「吳三桂!」

眾人齊聲大叫,當真便如雷轟一般,聲震群山。

接著有的大叫:「大漢女乾!」

有的大叫:「龜兒子!」

有的大叫:「王八蛋!」

有的大叫:「***十八代祖宗!」

眾人罵了一陣,聲音漸漸歇了下來,突然有個孩子聲音大聲叫道:「***十九代祖宗的奶奶!」

群雄本來十分憤怒,突然聽到這句罵聲,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這一聲叫罵,正是方宇所發。

阿珂嗔道:「怎麽說般難聽的話?」

方宇道:「大家都罵,我為甚麽罵不得?」

阿珂道:「人家哪有罵得這麽難聽的?」

方宇微微一笑,便不言語了,心想:「再難聽十倍的話,也還多得很呢。」

馮難敵道:「大漢女乾罪大惡極,人人切齒痛恨。那位小年紀雖幼,也知恨不得生食其肉,死寢其皮。今晚大夥兒聚集在此,便是要商議一條良策,如何去誅殺這女乾賊。」

當下群雄紛紛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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