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爭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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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道:「我姓韋,因此你已經命中註定,總之是姓韋的了。我不知你姓什麽,你隻是搖頭,所以叫你「韋門搖氏」。」

那女孩閉起了眼睛,怒道:「世上從來冇有像你這樣胡言亂語的和尚。你是出家人,娶什麽……娶什麽……也不怕菩薩降罰,死了入十八層地獄。」

方宇雙手合十,撲的一聲跪倒,那女孩聽到他跪地之聲,好奇心起,睜開眼來,隻見他麵向窗子,磕了幾個頭。

微笑的對著女孩說道:「我佛如來,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玉皇大帝,四大金剛,閻王叛官,無常小鬼,大家請一起聽了。

我方宇非娶這個姑娘為妻不可。就算我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拔舌頭,鋸腦袋,萬劫不得超生,那也冇有什麽。我是活著什麽也不理,死後什麽也不怕,這個老婆總之是娶定了。」

那女孩見他說得斬釘截鐵,並無輕浮之態,不像是開玩笑,倒也害怕起來,求道:「別說了,別說了。」

她頓了一頓,恨恨的道:「你殺了我也好,天天打我也好,總之我是恨死了你,決計……決計不答應的。」

方宇站起身來,道:「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今後八十年是跟你耗上了。就算你變了一百歲的老太婆,我若不娶你到手,仍然死不瞑目。」

那女孩惱道:「你如此辱我,總有一天教你死在我手裏。我要先殺了你,這才自殺。」

方宇道:「你殺我是可以的,不過那是謀殺親夫。我如做不成你老公,不會就那麽死的。」說到這句話時,不由得聲音發顫。

那女孩見他咬牙切齒,額頭青筋暴起,心中害怕起來,又閉上了眼睛。

方宇向著她走近幾步,隻覺全身發軟,手足顫動,忽然間隻想向她跪下膜拜,虔誠哀求,再跨得一步,喉頭低低叫了一聲,似是受傷的野獸嘶嚎一般,又想就此扼死了她。

那女孩聽到怪聲,睜開眼來,見他眼露異光,尖聲叫了起來。

方宇一怔,退後幾步,頹然坐下,心想:「在皇宮之中,我曾叫方姑娘和小郡主做我大小老婆,那時嘻嘻哈哈,何等輕鬆自在?

想摟抱便摟抱,要親嘴便親嘴。這小妞兒明明給老和尚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怎地我連摸一摸她的手也是不敢?」

方宇眼見她美麗的纖手從僧袍下露了出來,隻想去輕輕握上一握,便是冇這股勇氣,忍不住罵道:「辣塊媽媽的!」

那女孩不懂,凝視著他。

方宇臉一紅,道:「我罵我自己膽小不中用,可不是罵你。」

那女孩道:「你這般無法無天,還說膽小呢,你倘若膽小,可真要謝天謝地了。」

一聽此言,方宇豪氣頓生,站起身來,說道:「好,我要無法天天了。我要剝光你的衣衫。」那女孩大驚,險些暈了過去。

方宇走到她身前,見到她目光中充滿了怨毒之意,心道:「算了,算了,我方宇是烏龜兒子王八蛋,向你投降,不敢動手。」

方宇柔聲道:「我生來怕老婆,放你走罷。」

那女孩驚懼甫減,怒氣又生,說道:「你……你在鎮上,跟那些……那些壞女人胡說什麽?說我師姊和我是……是……你……什麽的,要捉你回去,你……你這惡人……」

方宇哈哈大笑,道:「那些壞女人懂得什麽?將來我娶你為妻之後,天下堂子的十萬個女人,排隊站在我麵前,方宇眼角兒也不瞟他們一瞟,從朝到晚,從晚到朝,一天十二個時辰,隻瞧著我親親好老婆一個。」

那女孩急道:「你再叫我一聲老……老……什麽的,我永遠不跟你說話。」

方宇大喜,

忙道:「好,好,我不叫,我隻心裏叫。」

那女孩道:「心裏也不許叫。」

方宇微笑道:「我心裏偷偷的叫,你也不會知道。」

那女孩道:「哼,我怎會不知?瞧你臉上神氣古裏古怪,你心裏就在叫了。」

方宇道:「媽媽一生下我,我臉上的神氣就這樣古裏古怪了。多半因為我一出孃胎,就知道將來要娶你為妻。」

那女孩閉上眼,不再理他。

方宇道:「喂,我又冇叫你老婆,你怎地不理我了?」

那女孩道:「還說冇有?當麵撒謊。你說娶我為……為什麽的,那就是了。」

方宇笑道:「好,這個也不說,我隻說將來做了你老公……」

那女孩怒極,用力閉住眼睛,此後任憑方宇如何東拉西扯,逗她說話,總是不答。

方宇無計可施,想說:「你再不睬我,我要香你麵孔了。」

可是這句話到了口邊,立即縮住,隻覺如此脅迫這位天仙般的,實是褻瀆了她,歎道:「我隻求你一件事,你跟我說了姓名,我就放你出去。」

那女孩道:「你騙人。」

方宇道:「普天下我人人都騙,隻不騙你一個。這叫做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馬難追。小妻子一言不發,活馬好追。」

那女孩一怔,問道:「什麽死馬難追,活馬好追?」

方宇道:「這是我們少林派的話,總而言之,我不騙你就是。你想,我一心一意要讓你孫子叫我做爺爺,今天倘若騙了你,你兒子都不肯叫我爹爹,還說什麽孫子?」

那女孩先不懂他說什麽爺爺孫子的,一轉念間,明白他繞了彎子,又是在說那件事,輕輕說道:「我也不要你放,我受了你這般欺侮,早就不想活啦。你快一刀殺了我罷!」.z.br>

方宇見到她頸中刀痕猶新,留著一條紅痕,好生歉疚,跪在地來,咚咚咚咚,向著她重重的磕了四個響頭,說道:「是我對姑娘不對!」

方宇左右開弓,在自己臉頰連打了十幾下,雙頰登時紅腫,說道:「姑娘別難過,我小寶這混帳東西真正該打!」

方宇站起身來,過去開了房門,說道:「喂,老師侄,我要解開這位姑孃的穴道,該用什麽法子?」

澄觀一直站在禪房門口等候。他內力深厚,方宇和那女孩的對答,雖微細語,亦無不入耳,隻覺這位師叔「勸說」女施主的言語,委實高深莫測。

什麽老公、老婆、孫子、爺爺,似乎均與武功無關,小師叔的機鋒妙語也深奧,自己佛法修為不夠,未能領會。

後來聽得小師叔跪下磕頭,自擊麵頰,不由得更是感佩。禪宗傳法,弟子倘若不明師尊所傳的微言妙義,師父往往一棒打去,大喝一聲。

以棒打人傳法,始於唐朝德山禪師,以大喝促人醒悟者,始於唐代道一禪師。「當頭棒喝」的成語,由此而來。

澄觀心想當年高僧以棒打人而點化,小師叔以掌擊而點化這位女施主,舍已為人,慈悲心腸更勝前人,正自感佩讚歎,聽得他問起解穴之法。

澄觀忙道:「這位女施主被封的是「大包穴」,乃屬足太陰脾經,師叔替她在腿上「箕門」、「血海」兩處穴道推血過宮,即可解開。」

方宇道:「「箕門」、「血海」兩穴,卻在何處?」

澄觀捋起衣衫,指給他看膝蓋內側穴道所在,讓他試拿無誤,又教了推血過宮之法,說道:「師叔未習內功,解穴較慢。但推拿得半個時辰,必可解開。」

方宇點了點頭,關上房門,回到榻畔。

那女孩於兩人對答都聽見了,驚叫:「不要你解穴,不許你碰我身

子!」

方宇尋思:「在她膝彎內側推拿半個時辰,的確不大對頭。我誠心給她解穴,但她一定說有意輕薄。雖然老公輕薄老婆天公地道,何況良機莫失,失機者斬。不過小妞兒性子狠,我一解開她穴道,隻怕她當即一頭在牆上撞死,方宇就要絕子絕孫了。」

方宇回頭大聲問道:「男女授受不親,咱們出家人更須講究,倘若不用推拿,可有什麽法子?」

澄觀道:「是。師叔持戒精嚴,師侄佩服之至。不觸對方身體而解穴。是有法子的。袖角輕輕一拂,或以一指禪功夫臨空一指……啊喲,不對,小師叔未習內功,這些法子都用不上,待師侄好好想想。」

其實隻須他自己走進房來,袖角輕輕一拂,或以一指禪功夫臨空一指,都可立時解開那女孩的穴道,但師叔既然問起,自當設法回答。

可是身無內功之人,不用手指推拿而要解穴,那是何等的難事?就算他想上一年半截,也未必想得出什麽法子。

方宇聽他良久不答,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隻見他仰起了頭呆呆出神,隻怕就此三個時辰不言不動,也不出奇,於是又帶上了門。

方宇回過身來,想起當日在皇宮中給沐劍屏解穴,從第一流的法子用到第九流的,在她身上拿捏打戳,毫無顧怨。

她雖是郡主之尊,自己可一點也冇瞧在眼裏,但對眼前這無名女孩,卻為什麽這麽戰戰兢兢、敬若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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