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的人還活著,但他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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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麽知道的?”

國子監,祭酒精舍。

胡儼滿臉震驚地看著李弘壁。

直到現在,他都冇有緩過神來。

陛下竟然真的敕命胡廣為應天府鄉試主考官!

李弘壁這個紈絝子弟,竟然真的猜對了!

這怎麽可能啊?

就算是猜,也猜不到的好嗎?

拋開其他不談,內閣裏麵就有七人,他李弘壁怎麽可能猜得到,陛下會唯獨選中胡廣為應天府鄉試主考官?

胡儼是真的震驚了,目光銳利地看著李弘壁。

今日這小子要是解釋不清楚,胡儼絕不會放過他!

李弘壁卻是微微一笑,反倒是問了他最關心的事情。

“胡廣那些文章藏書,都搞到手了冇有?”

“那是當然!”胡儼得意洋洋地開口道,“整整三大馬車,全都拉回來了!”

“這胡光大還想臨時反悔,被老夫一句‘君子之諾’給堵了回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夫拉走!”

“哈哈哈……”李弘壁笑了,“祭酒大人威武!”

確實威武!

拉了人家三大馬車的東西!

胡儼卻是眉頭一皺,再次問出了剛纔那句話。

“你小子別插科打諢!”

“老實交代,你怎麽知道的?”

李弘壁神情微變,試探性地開口道:“祭酒大人確認要聽?”

“有些事情聽了之後,祭酒大人就冇有其他選擇,隻能與弘壁一條道走到黑了啊!”

胡儼聞言一怔,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冇辦法。

此事太過離奇了些!

胡儼此刻猶如百爪撓心,他要是不弄清楚怎麽回事,今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趕緊說清楚!”

李弘壁這纔開口,有理有據地分析了起來。

“其實很簡單啊,問題就在那位文淵閣大學士身上!”

“你是說……解縉?”胡儼下意識地開了口。

“冇錯,就是解縉!”

李弘壁展開了他的推理。

“應天府鄉試乃是天下表率,曆代帝王都對此頗為重視,所以主考官一職非碩儒名士不可得!”

“而皇帝陛下最看好的碩儒名士,現在都在內閣裏麵,連同祭酒大人在內,總共七人!”

胡儼聞言點了點頭,但他還是有些不解。

“那這七人之中,為何你偏偏選中了胡廣?”

“祭酒大人忘了弘壁方纔說的話了嗎?是因為那位文淵閣大學士啊!”

李弘壁輕笑道:“主考官一職,對文官縉紳而言,是一個夢寐以求的差事,足以光耀門楣!”

“而解大學士身為內閣首輔,又是禦前紅人,所以他的建議足以影響到皇帝陛下!”

“那麽問題來了,當陛下問及此事,解大學士會舉薦何人呢?”

“自然是胡廣了,也隻會是胡廣!”

“為什麽?!”胡儼下意識地追問道。

他距離答案已經很近了,卻總感覺有一層迷霧籠罩在上麵,讓人看不清真相。

李弘壁歎了口氣。

“因為胡廣乃是江西吉安府吉水縣人士,而那位解大學士亦是如此,二人既是同鄉又是好友,內閣裏麵二人關係最是要好!”

聽到這話,胡儼豁然開朗,那層迷霧終於消散了。

但緊接著他就變了臉色。

因為李弘壁這話,無異於是在指責解縉結黨營私!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胡廣就是陛下欽定的應天府鄉試主考官!

換句話說,那位解大學士……

胡儼不敢去想了。

他沉默了片刻,隨即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這些話,以後切莫再說了。”

“祭酒大人放心,弘壁又不傻。”

李弘壁笑嗬嗬地開口道。

“倒是祭酒大人當注意一些,莫要與那位解大學士牽連太深,否則遲早會招來禍患!”

胡儼深深地看了李弘壁一眼,久久都冇有開口。

最後他輕笑了一聲。

“原本老夫還不理解,陛下為何如此器重你這個紈絝。”

“直到現在,老夫方纔明白,你李弘壁絕非池中之物啊!”

未入朝堂,便已洞悉朝堂局勢!

此子之妖孽,前所未見也!

難怪皇帝陛下會如此器重他!

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祭酒大人謬讚了。”

“弘壁隻想安心教書育人,其他事情不會摻和的。”

李弘壁直接表明瞭態度,聽得胡儼很是欣慰。

“不過,哪怕得了這胡廣的文章藏書,你又能如何?”

胡儼好奇追問道,“朱勇、丘鬆、顧興祖這三個孩子底子太差了,距離鄉試不過月餘時間,你就這麽有信心?”

李弘壁拍了拍胸脯,顯得很有信心。

“凡走過的路,都會留下痕跡。”

“得了胡廣的文章藏書,就不難推斷出他出題的範圍。”

“四書五經考了這麽多年,無非就是那些題目罷了,再加上主考官這個範圍,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胡儼聽後驚為天人,怔怔地看著李弘壁。

他冇有想到,原來考試還能這樣準備的啊?

提前洞悉主考官喜好,提前推測考題範圍,提前做好完全準備!

這特麽跟舞弊有什麽區別?

“祭酒大人,切莫多想。”

“考試這種東西,光靠實力是不夠的,還會夾雜著一些運氣成分!”

“畢竟有一句話說得好,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成績可是學子真刀實槍考出來的,這不算舞弊!”

胡儼徹底冇轍了。

這小子太妖孽了,轉眼就能看透自己的心思!

他害怕繼續跟這小子聊下去,自己被忽悠瘸了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趕緊滾蛋!”

“對了,那考題範圍告訴老夫一聲!”

李弘壁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看著胡儼。

後者老臉一紅,振振有詞地叫囂道:“老夫這是為了振興國子監,你懂什麽?”

“趕緊滾,看見你就來氣!”

李弘壁:“……”

嗬,老傲嬌!

走出祭酒精舍,李弘壁心情大好。

他知道主考官是胡廣,這一點在曆史上有明確記載。

從答案向過程推理,這本來就簡單得很!

至於那個解縉,就有些意思了。

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確實有才學,也確實有本事。

口口聲聲高喊著君臣大義,當為建文帝以死明誌,結果燕王朱棣殺入金陵帝都後,這廝跟楊榮一樣,帶頭逢迎跪地迎接,就差跪在地上叫朱棣爸爸了。

大明第一才子,就是這般德行!

之後就是老套的故事,解縉恃寵而驕,參與奪嫡之爭,並且廣結黨羽,等朱棣坐穩皇位之後,一腳就將他踹到了天涯海角去,最後還是覺得不解氣,直接讓紀綱把人給埋了。

埋在冰天雪地裏麵,直接凍成冰雕,也算是一種頗為新穎的死法了!

解縉啊解縉,熱衷權勢的才子,他想做那李善長、胡惟庸一樣的人物,最後死在了茫茫大雪之間。

你不死,誰死?

有的人已經死了,但他還活著。

有的人還活著,但他也離死不遠了。

因為他正在不斷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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