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筆對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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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仗中,虎子節節吃敗,此刻好不容易將趙馨彤壓在身下,總算是鹹魚翻身,暢快地說道:“哈哈,總算抓住你了。老子裝傻佯懵捱打,等的就是這一刻!這可是老子辛苦蔘透的‘抗’!”

而趙馨彤卻不做迴應,臉衝著地不知在想些什麽。虎子也不作他想,隻自顧地說道:“哈哈哈,老子連這招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扮‘嘟’吃老虎!就問你服不服!”

趙馨彤不語。

“不服就夾碎你的骨頭!服不服!”

站在二樓的祁曉軒見狀,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趙馨彤的實力,又怎麽會輕易讓虎子將他拿下呢?

正想著,樓下傳來了阿圓的聲音:

“住手!你個混蛋!不許對我家小姐無力!”

一時裏四下寂靜。

虎子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聽見真氣在周身運走、血液在皮膚下汩汩流動。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驟然加速,隻因了阿圓的一句話——“小姐”。

“小姐?”

虎子呆愣地重複著阿圓的話,無意識地抬起頭,左右張望,想向阿圓求證他方纔的話。抬起上身的動作勾住了趙馨彤的帽子,便看見趙馨彤的頭髮順勢散落了開來,柔軟地攤落在地上。虎子看著下方的趙馨彤,側趴著的臉泫然欲泣,而配上那一頭秀髮,赫然竟是一個女孩子的麵貌。

虎子才自覺到行為的不妥,無怪乎方纔抱住他——抱住她——的時候,感到胸前一片柔軟。想到這裏,虎子的大腦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更是不敢想象自己作了些什麽。

“對!。。。對不起!”

趙馨彤原本隻是怪罪自己扮什麽不好偏偏要扮男裝,此刻聽見虎子的道歉卻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怨憤,低聲喃喃道:“翎燕閃!”

百玄梨花槍自虛空裏飛出,便聽見“哧”地一聲,正穿透虎子的肩胛骨。虎子尚在呆愣中不能自已,未能有半分躲閃,竟任由著長槍將自己穿透,直直向後退去,呆立在場邊。

莫說是兩個當事人,此刻就算是場邊的觀眾也叫這一出弄得頭昏眼花淩亂不已。於是就見出這地下鬥法壇多年主持人的功力,隻見幸子義正言辭地站在場正中,正站在虎子和趙馨彤之間,阻斷了趙馨彤的進一步攻擊。他右手指著趙馨彤說道:“住手!犯規!犯規了!比武場上不允許使用任何法寶!”

趙馨彤自然知道,這百玄梨花槍一出,今天的這場比賽就算是自己輸了。可儘管是這樣,她依舊不能容忍和原諒虎子方纔的所作所為。她對著幸子微微點頭,道:“知道了。”說著走上前去,將手放在虎子左肩上插著的長槍上,要收回自己的法寶。

那長槍若是再向下偏幾分,隻剛剛一著就能要了虎子的性命。

這法寶有多少種收回的方法,趙馨彤偏偏選擇了嘴折磨人的一種,她硬生生地將長槍從虎子的肩膀裏一把抽出,隨之而出的便是虎子的鮮血。而虎子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像又回到了小蕾死去的時候,又像是魂魄已經不知道神遊幾重天,就這樣看著又看著趙馨彤,是要為自己的無心之失贖罪嗎?

不得而知。

隻看見趙馨彤收回了長槍,從懷裏取出一塊手帕,赫然正是那一天問阿圓討來的一塊,角落裏印了一隻火紅的飛鳥。這時候離得近,虎子纔看得這麽真切。她拿出手帕,平靜地擦了擦槍桿上的血跡,一時間氣場全開,可又顯得那樣安靜,台下台上都冇有人敢來打擾這一刻。

祁曉軒在二樓,一直在緊張地關注著樓下的局勢。現下戰局稍緩,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趙馨彤細細地將強身上每一個血點都擦得乾淨,在手中挽了兩個槍花,像是很歡喜長槍在手的感覺。緊接著便側身向幸子微微點頭,禮貌地,是要下台去了的樣子。

她就這麽。。。走了?祁曉軒站在二樓狐疑地看著。

尚未走出兩步,就看見趙馨彤猛地一個轉身,厲聲道一句“流行點刺”,百玄梨花槍應聲脫手,直直地向著虎子飛去。祁曉軒瞳孔微縮,暗叫醫生糟糕,便飛身而下要上場救援。

霎時間,千萬道流行般的光芒從四麵八方攻擊而來,道道指向虎子的要害。祁曉軒將大老爺握在手中,躍上比武台,側身擋在虎子的身前,筆尖直對著趙馨彤飛來的槍影,招無虛發,將趙馨彤的攻擊一一化解。而虎子此刻已經不省人事,身體癱軟在祁曉軒的懷裏。

兩方的人就這樣對峙著,趙馨彤的長髮在空中輕輕飛揚,雙手持槍,定定地瞄準了祁曉軒。而祁曉軒在場中另一邊,一手攬了虎子,一首持著狼毫紫金筆,亦是認真地看著趙馨彤。

幸子站在當中,一雙丹鳳眼已眯成一條線。正待出手,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慢著,幸子。不要打擾他們。這場鬥法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幸子點點頭,在頭腦中迴應道:“是的,仙子。”

祁曉軒將大老爺放在一邊護法,自己將虎子身上的幾處大穴點住,也做不得什麽深入的治療,隻盼著能將血止住。這時才發現,方纔的傷口離心臟隻有一寸的距離。

祁曉軒心下不忍,將虎子輕輕放在地上,向趙馨彤道:“鬥法本事切磋法術,並非生死決鬥,理應點到為止。閣下,何必痛下殺手呢?”

趙馨彤低頭,看不清神色,隻知道她低低說道:“閉嘴。”

“縱使是這小子無力,但是方纔。。。”

“我叫你閉嘴!”說著百玄梨花槍已經脫手,向著祁曉軒飛擲出來。

祁曉軒以筆對槍,將趙馨彤的槍尖攔在身前,仍是看著趙馨彤。

卻發現趙馨彤早已不在遠處,一個翎燕閃,竟到了自己身後。槍神靈巧地一彎,從側旁劃過祁曉軒的臉頰,穩穩地落在了趙馨彤的手裏。

兩人就這樣站在一處,一時間比武台上又是一片混亂,台下的眾人大多隻覺得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戰在一處的兩人誰出了什麽招。倒是看見站在一旁的幸子津津有味,小醜臉的嘴角幾乎翹到了耳朵旁邊。

突然,祁曉軒一個躍起,躲過趙馨彤刺來的一槍,趙馨彤也不示弱,將槍尖沖天,直追祁曉軒而去。祁曉軒以筆對槍,二人又是一番苦戰。

“趙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哼!”

“那麽小軒要得罪了。”

循聲看去,之間祁曉軒臨空,兩隻腳夾住了趙馨彤的槍尖,一個飛身,便將長槍從趙馨彤的手中繳下,直直拋入空中,落入了自己手裏。

趙馨彤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便知道自己這一番絕無勝算。彼時在地穴之下,還以為自己同他旗鼓相當,卻冇想到他也是藏拙了。

祁曉軒轉身,妖師長袍在空中翩飛。他凝視著趙馨彤,說道:“得罪了!”隨之雙手將一把長槍奉上。

趙馨彤緊緊盯著祁曉軒,冇有言語,隻暗下做法讓長槍飛了過來,拿在手中,便看著祁曉軒重新將虎子抱起,打算將他帶離比武場。而自己站在這一邊,竟成為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

趙馨彤尚在沉思,便聽到自己書童從台下跑上來,緊張地對自己道:“小姐,你冇事吧?”

趙馨彤看著阿圓,點點頭。又看看祁曉軒。她知道這傢夥方纔定是有幾百種方法傷了自己,可自己現下仍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他有幾百種方法在戰鬥中羞辱自己,可最終不過是選擇了將長槍繳去又還給自己。

趙馨彤一時間也理不清心中的思緒,隻能大叫一聲:“祁曉軒!”

祁曉軒抱著虎子已經走在半路,回過頭看著台上的趙馨彤。

卻看見趙馨彤竟然“哢嚓”一聲將長槍折斷在手裏,扔在台上,道:“今日我趙馨彤以這斷槍起誓。他日再戰,我一定會打到你的!”

祁曉軒看到趙馨彤折斷自己的法寶,也是頗感震驚,便聽到大老爺在一旁提點道:“那又怎麽會是真正的百玄梨花槍?”祁曉軒瞭然地點點頭,又衝趙馨彤微微欠身,道:“悉聽尊便。隻望閣下日後莫要再傷及無辜。”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便剩了趙馨彤、阿圓和幸子在台上,四下裏的觀眾為二人讓出一條道路,祁曉軒便抱著虎子不知去向了。

趙馨彤衝阿圓道:“我們走吧。”不再多做解釋。

阿圓乖順地點點頭,正要將地上的兩截斷槍撿起,卻聽到趙馨彤在一旁平靜地說道:“不要了。”

“可是小姐。。。”

“我說不要了。走吧。”趙馨彤的聲音仍是十分鎮定。

“是。”阿圓諾聲,跟著趙馨彤離開。

台下眾人看著這一場比賽傷的傷走的走,都覺得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便聽見幸子在台上笑嘻嘻說道:“諸位、諸位!今天的比賽就到這裏。今日之後,這八寶鎮妖師客棧的鬥法場將閉門七日。諸位若是有什麽要求,煩請七日後再來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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